别走

我在杨府门前破口大骂：“杨全！你给我滚出来，你个孙子！骗我好苦，你丧尽天良！”

‘杨全’很快出来，如今的他，一袭华衣锦服，穿在他身是如此的合身，这才是真正的他。

杨家大少爷。

我恨恨地看着他：“杨少爷，您可真是煞费苦心！不惜自降身份与我这个乡野丫头周旋，真真是委屈了您！”

杨少元居高临下，听了我的话，也不恼，说：“我的妾之位始终为你留着，你若是愿意回来，一切如初。”

一切如初？好一个一切如初。

我咬牙切齿：“谁要当你的小老婆！我怕噩梦缠身死于非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和这样的人认识。

大牢里传来消息，老爷年事已高，受不住牢狱之苦，在狱中去了。其余成年男女皆被流放，唯六小姐年幼，回到了家中。

那个被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小妞，如今瘦得弱不禁风。

大爷从此勤勉进学，学商道，练苦剑，只为有朝一日，不再受他人掣肘。

不过三五年，大爷就重振年家，崛起之势，无人能挡。

年家如今的地位，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商之首，皇命加身。

就算大爷少了只胳膊，也没人敢小瞧他，甚至成为了殿前新贵。

众人在醉春楼设宴，恭贺大爷成为殿前红人，大爷带着我前去赴宴。

如今我跟在大爷身边，三五年足够改变一人，我亦不是当年的我。

酒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我言笑晏晏，应付自如。

大爷身体不宜饮酒，席间，我为他布菜，倒茶。

我就是他的右手。

众人恭维：“年大人好福气，蝉姑娘蕙质兰心，有此红袖添香，真是羡煞我等。”

大爷抿了一口酒，但笑不语。

这些年，我为大爷办事，得众人一句尊称“蝉姑娘”。我也知道，他们不过是看在大爷的面子。

这场面我已十分熟悉，当下端起酒杯，客套道：“张管事真是......”

话未说完，却见一人\''扑通\''跪在面前，准确说，是大爷面前。

“年宗台，我求你！放过杨家，要杀要剐，你冲我来......”

真是许久不见了。

杨少元跪在大爷面前，哪有当年贵公子模样，不过几载，便倒了个光景。

“你若是想报仇，今日我主动送到你面前，你的右手，我赔给你！”

说完抽出短剑，砍下自己的右手，鲜血瞬间飞迸而出。众人惊骇，满堂哗然。

大爷仍旧坐在主位，冷冷地说道：“你杨家今日之果，乃是当初自己种下的，若不是念你杨家当年放我小妹，你以为今日你还能跪在这里吗？”

杨少元疼得蜷伏在地上，阿姐冲上来抱住他，她眼泪涟涟乞求道：“蝉儿——妹妹，你会放过我吧，放过杨家......”

我无权，不能，亦无法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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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皇家下赐婚诏书。大爷被天家看中，着其择良辰完婚。

此间事毕，我也该寻一去处。

大爷已不需要我这只右手了。

马车在道上走了三日，第四日，在华亭道上被截住。

我正想，大爷应该已经完婚了。

撩起车帘，看见了此刻本该在婚礼上的人。

大爷一身风尘，眼底乌青，下巴胡茬丛生，形容十分狼狈。

我呆呆地望着他，没成想他竟、竟追了我来。

“你爷我少只手，还要爷抱你下来么。”

我跳下马车，冲过去紧紧抱住他，激动到落泪：“大爷——”

大爷一只手也能紧紧圈住我：“没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走。”

“爷只有一只手了，你想让我也失去另一只手吗？”

“以后你当我的爷成不。”

“好蝉儿，别走。”

大爷抱着我，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好，我不走了，以后，我来抱你。”说我更紧紧地抱住了他，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