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家里的医生说，我快要死了。”

小女孩望着医生调试仪器的手，眨着眼睛，把藏在厚重词典里的童话书悄悄塞到枕头下面。

“特拉法尔加医生，您为什么不回家？”

男人娴熟地更换了药水，把脚边的袋子提起，用膝盖撑开翻找了一会儿。他掏出一张薄薄的文件递给倚着枕头的小女孩。

小女孩迷惑地接在手里。纸张很硬，做过防水处理，在个人陈述的位置加盖了弗雷凡斯和世界政/府的医学勋章，下面是一栏详细的私人信息。有生平，有亲【属和社会【关系，还有财产【所得等等。

没有回应小女孩的困惑，男人拉开床边的扶手椅，手指交叉置于膝盖。他互相摩挲了一阵手指，在小女孩从不知所措恢复平静的时候，男人抬起头，黑色鬓角别住的眼镜后是一个为人父母的骄傲的笑容，那笑带点对炫耀的难为情和克制，但很温暖。

小女孩把文件放在一边，躺回枕头，静静地看着对方。

“我有一个儿子，他今年跳级读小学五年级，比你大两岁，身高大概这么高。”他抬手比划出一个男孩的大致轮廓。

“他很喜欢医学，也很淘气，这点令人头疼。哈哈，我这么说你可能没有感觉，但是男孩子通常都是让家长头疼的。”

小女孩咳了一声，男人一下子有点紧张，但小女孩沉思了一下就赞同道：“我弟弟也是淘气鬼。”

男人哽住，过了半晌，他擦了擦镜片后的眼角。再笑起来时眼角冒出些微细纹，好像是笑小女孩的小大人模样。

“是啊，男孩子都是这样。但他很聪明，也很听话。学东西也肯吃苦，”医生叹了口气，“我很想他和我的妻子。”

小女孩眼里明显露出焦急，男人甚至读出了“那你为什么不回家陪他们”的疑问。

“可我是医生。”

“我家也有很多医生。”小女孩不服气地抢白一句，她很少这样不懂礼貌，但对方的话语莫名让她有些担心。

“我明白，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可我是医生。”

“我家的医生们……”小女孩情绪激动，她团着被子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被自己呛到，男人起身轻拍她的后背，手里拿着药盒和一小杯温水。

他没有说话，耐心等小女孩吞咽药片。

小女孩面无表情吃完药，盯着水里几乎透明的倒影：“您是知道的，我这个病不是病。是‘恶魔的能力’造成的。他们都说没得救，恶魔果实的能力只有一种办法消除，那就是能力者的死亡。”

男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小女孩是从何得知这些。

“我都知道的，所以他们说了没得救，没有人会拿温德兰当代价和BIG MOM交换的。我没有失忆，特拉法尔加医生，我救了我弟弟。因为我弟弟是无辜的，温德兰也是无辜的……”

“不。”男人厉声打断她，“他们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

小女孩紧张地捂住他的嘴：“如果我是您的话，我就不会再说下去！这是我的……”她收回手，盯着毫无血色的手掌，“这是我们双生子的命。”

“那他们就是不公正的。”男人的眼眶浸上浅红，“没有人应该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以|命|换|命。”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恨任何人了啊，特拉法尔加医生。”

从低着头的小女孩下巴上滴答掉下两滴液体，砸在深紫色的被褥上。

男人见她哭了，忍不住取出手帕，试探着递给她。

他比谁都清楚她的病情，让她情绪激动绝非明智之举，何况她还这么小。

“我不知道……”小女孩接过手帕轻声道谢，她把布料攥在手里却没有擦拭泪水，只着迷地望向窗外，“温德兰的夏天要到了，南边的玫瑰花田您去过没有？我特别喜欢那里，我家的玫瑰可好看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你亲自带着我去参观，当然，如果雪列车完工，我也想你带着我和我儿子一起去看。你不是说过你想认识新朋友吗？”

“哈哈哈，您在开玩笑，我才不要和两个淘气鬼一起玩呢！”

小女孩举起两根手指示意对方，大拇指是她的弟弟，食指是男人的儿子。

“谢谢您，我现在很开心。”小女孩笑够了，疲倦地缩起身体。她的体力早已不够她精力充沛地跑出房间，或者溜到后厨去看主厨烤的松糕点心。

“这张纸上有我的全部真实信息。”男人突然严肃的声音抓回小女孩的注意力，“我希望用我的经历换取你的信任。”

“？”小女孩抬头换了个姿势，她没有听懂，只得抓着防水文件看了又看。

“你家的医生说的，和我分析的不同，我希望你信任我，给我一个救你的机会。”

小女孩这次听懂了，纸张从她手里掉下去落在被面上，她的后背在颤抖，散开的金色发辫每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