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
整个世界淹没在湿润的春风里的时候,生命开始苏醒,萌芽,成长。面前一片桃林绵延不尽,枝条抽芽,盛开时入眼繁华。
这里是林思落让一个人种下的,寻常自己也不常来,没想到现在已是无尽。
“春生……滋春而生,繁花似锦,生生不息……”林思落为自己沽酒,眼睛半眯。
林思落是清晨来的,直到快午时了门外才有人影。五十左右年纪的人戴着草帽,卸下肩上锄头放在门口,走近门,看见酩酊大醉的林思落。
“公子怎么来了?”男人瞧着林思落不大高兴。
手握蓝桉,动作不大利索的在桌上刻着字,一边地上满是酒渍。
“你在这种了多少年的桃树,又种了多少亩?”声音沙哑,伴随着刻字的沙沙声慢慢吐出。
虽是疑惑,男人不敢怠慢:“来这里……应是有五年了,至于多少……除去您去年劈的那一剑,已有百亩。”
劈了一剑?林思落想起去年自己好像是干了这么一件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只知道那天折落的桃枝都给村民当了柴烧。
“你酿的酒很不错。”林思落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
男人:“公子喜欢就好!”
手下刻字的动作停下,桌上歪歪扭扭是“南时渝”三个字,眼神不断在这三个字间流转,眼里有迷茫,愤怒,还有痛苦……
剑尖慢慢没入,刺穿。整张桌子四分五裂的时候男人被吓了一大跳。
剑握在手上,此刻眼里只剩上疯狂,周身带有危险气息。
男人忍不住后退:“公子……”
“你我之间有一诺,我很犹豫,究竟是该杀了你……还是该放你走……”
男人脑中宕机空白许久。
蓝桉锋利的剑芒倒映眼眸,食指一挑,剑身轻颤。问道:“繁花千万,为何偏是桃花?”
步子迈动,男人不住后退:“饶命……”
脸上面无表情,嘴角弧度诡异,眉尾勾挑带着自嘲。“繁花千朵,我终是来去无影,水露不沾……”
男人被门槛绊倒,双脚软绵无力,想再站起来却是不能。“不要……不要……”男人乞求。
视线下移,与男人平齐,剑尖指向,轻易划破粗衣,何况皮肤血管。
“我的心存侥幸,终究沦为了笑柄。”
南时渝走了,是昨夜走的,林思落亲眼看着他的背影淡去,床边悬挂自己仔细带回来的画,伊血为界,作茧自缚,将南时渝缚于画中,自己也被困住。
现在一点火星便将画吞噬,火光在脸上跳跃,忽明忽暗。烧尽了,林思落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手一摸,指尖沾染凉意。
春风几许,心如火煎。
“算了,你走吧……”林思落许久才开口。
男人迟疑许久,直到林思落的身影被桃花林遮掩得斑驳,才敢连滚带爬的跑了。
此人正是五年前打着林思落名头作恶,又劫了季北辰东西的人。那天两人凑巧都去找他算账,过后两人又在城外梅林酒铺沽酒。
南时渝天不怕地不怕,为何对老鼠避之不及?是因为他幼时的南界常常曝尸于荒野,一只巴掌大的老鼠在他眼前啃食了他的小指,小指后来在闻人木樨的照顾下痊愈了,但……血肉至亲却再也见不到了,葬于鼠腹,尸骨无存……
为何南时渝时常游荡时间?因为都城于他而言是一处伤心地,朝纲不正,爱而无能,渐渐的也就远去了。
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都在那天解开了。季北辰曾言南时渝就是这辈子认定林思落了,还嘲笑他的死脑筋。
——
三天后,虬墨外城,旌旗遍布,迎风飘扬,已是兵临城下。城上秣马厉兵,严阵以待。
玄色甲胄逼近,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涌来,天上颜色暗淡下来,与之而来的还有压迫。
一个月前伏兵四起,朝廷全力镇压却收效甚微,今日又有一军奇袭都城,天下暗报竟对此毫无察觉!朝野震惊。
城上守将面色冷峻肃穆,身后整齐列着一排弓弩,参差的箭芒泛着冷冽的寒光,似乎就要把春日里的暖意逼走。
“放!”守将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霎时间箭如雨下,带有钧天之势。城下先锋将手中盾牌举过头顶,一层层的叠加就像是猛兽刀枪不入的铠甲。
队伍后方投掷巨石,划破长空打击在城墙上,城墙出现裂缝。玄旗挥舞,前锋人马出现弓弩,箭上引着火,一接触到刚被砸过的墙上,火势立马在城墙上蔓延,滚滚黑烟直上。
前方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黑烟挥舞不去,吸入又会让人头晕恶心。情况一时危急。
中间战车上立着一白须之人,约是五十左右年纪,眉目慈祥,此刻眼里有些许不忍,抬手放下了面前的竹帘。
“攻城。”旁边还站着一人,看着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