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与那些世家子弟,动不动就庄铺几十处、家资数万贯,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更不要说,论起出身,他一个外地来的穷书生,在京城毫无背景根基,就连大户人家的庶子都要比他强些。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虽说,梁相他如今身居高位,手里也有不少家资积蓄,将来给女儿的嫁妆总不会少。
但女儿嫁人后,总归是要指望男方的身家过日子。
要是一家子一开始就要靠花女方的嫁妆银子过活,那女儿后半辈子活得就太憋屈了。
另外,按惯例,陆时日后少不得要去地方任职。
女儿嫁了他,少不得也得跟着去,这天南海北的,以后再见上女儿一面可就难了。
不如让她就嫁在京城里,这样自己也能守着她。
梁相的打算是不错,可惜自家女儿曾被掳走过的事情,在京城的世家权贵圈里,早已是不公开的秘密。
此时,还能够相看的那些男子,不外乎各大家族稍微出挑些的庶子、不入流人家的嫡次子或者丧妻的鳏夫之流。
不要说女儿看不上,其中有些人,就连梁相自己都不满意。
可是,眼见女儿过了年就十九了,再不嫁人就真成老姑娘了。
又见她成日里去国子监门前,给他送东西。
思及女儿经历了那一遭事,名节已然受损,怎么说,陆时也算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渐渐地,梁相也有了些意动。
要说梁昭月多喜欢陆时,那当然是没有的。
刚开始送东西,当然是真心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了。
后来送东西嘛!
纯粹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好出府去溜达。
隔上三五日,她便要去国子监的门口堵陆时。
她深知自己一个闺阁女子,帕子、玉佩、小扇、荷包等这些贴身物件统统是不能相送的,被人误会的风险很大。
那剩下的能送的便只有吃食了。
任谁也挑不出错去。
是以,她隔三差五地让贴身丫环娟儿,拎着装着糕点的食盒,在那里等陆时。
桂花糕、花生糕、山药糕、绿豆糕、红豆膏……
总之就是各色糕点。
自从她打定主意送陆时糕点开始,相府厨房的糕点厨娘便时常要加班。
她总是站在十步远的位置,见陆时接过娟儿递过去的食盒,便福福身,然后转身离去。
从不多言。
刚开始,甫一接到食盒的陆时,还挺惊喜。
不愧是相府的吃食,哪怕只是一样寻常的绿豆糕,吃起来也比外面的铺子里二十文一斤买来的绿豆糕更绵软、细腻。
他家不在京城本地,不像其他学子那样能常常回家吃饭,离家一年多,已经有许久未吃过母亲做的饭菜了。
每隔几日都会收到的糕点,却莫名让他与一向陌生又不适应的京城有了几分羁绊。
他一向食量大,国子监的饭菜味道是不错,可惜量太小,他每次都撑不到下一顿就饿了。
有了这糕点,半晌垫垫肚子,总算不再饿肚子了。
他心想:这姑娘看着脾气不大好,没想到还挺贴心!
可惜,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再好吃的糕点,也架不住常常送,常常吃。
糕点加起来统共也就那十几种口味,而梁昭月却轮番上阵地送了半年多,陆时开始吃的有多香,后来就有多腻味。
以至于,现在提起来糕点两个字,陆时都还是一脸菜色。
陆时委婉地提醒过她“以后别送糕点”,可惜没等他进一步说清楚自己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他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先一步激怒了梁昭月。
她一向任性又执拗,她想送的东西,对方就一定要接受。
陆时欲言又止,语焉不详的这幅模样,落在她眼里就成了嫌弃,那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脸。
一向骄傲的梁昭月,哪受得了这个。
她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力大无穷,恼羞成怒地一把将陆时挤到了墙角。
两人离得极近,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气急败坏,势必要让陆时给她个说法。
如果今天对方没有给出说得过去的理由,别怪她不客气。
被逼到无处可逃的陆时,神经一紧张,不知怎地下一刻竟有些想出虚恭。
他发力捂着自己微微发痛的小腹,憋着气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梁昭月却又进一步,用手压着他的小臂,偏要他讲。
他咬紧牙关,忍得额角冒汗,顶着她灼灼的目光,继续一言不发。
谁知,梁昭月见他捂着肚子,下一刻竟也用手去压他的肚子。
她不满地继续问道:“喂!你倒是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