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江离醒来的时候觉得世界一片灰暗。

她以为是夜里忘记点灯，她摸索着起身的时候，听到路无岐跑来扶她的声音，江离心里忽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我的眼睛......”江离觉得自己大脑都在颤抖。

失明了吗？

出师未捷，眼睛就先瞎了吗？

自己只是救了个人，赔上了一双眼睛吗？

江离不敢往下想，她觉得自己会绝望到死。逼迫自己接受黑暗，她一时间做不到。只能自暴自弃地想着也许江湖上会有一个赫赫有名的盲剑客。

虽然这么想着，心里还是一阵崩溃。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救了个人吗？

“那暗器上有毒，你不管不顾地就冲过去了，伤口清理过了，但毒气还上到了眼睛。”路无岐的声音传进江离僵木了的大脑中。

“不过上了上好的药，七天过后你的眼睛应该就没事了。”路无岐贴心地给江离眼睛上蒙了黑色的布条。

“这几天老老实实待着养伤吧。”

江离松了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

“还好？万一你真瞎了呢？”路无岐被江离气得半死，当时他看见江离满身是血的倒下去的时候是真的慌了一下。

江离倒是没什么所谓地说道：“这才是君子之举嘛。”刚才的崩溃与绝望全都想从未发生过，烟消云散了。

“君子？君子可以救人，但绝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江离，你就是逞英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江离那时候只是脑袋一热，想不了那么多，现在也不曾后悔，若是当时自己多想了那么一会，那个女人可能会死掉的吧，只是有些后怕。

路无岐见江离根本没有反省的意思，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

然而并不觉得解气。

“身上还有伤，回去躺着。”

江离揉揉脑袋，胳膊扯得身上一阵剧痛。

路无岐安排了一对姐妹照顾江离，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姐叫兰草，妹妹叫兰英，生的娇嫩如水，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好听，两人妆发一模一样，细看也分辨不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路无岐将她安置在小院子里，自己整神出鬼没的，有时手边忽然多了块小糕点，有时窗前放了点花。江离虽然看不见，却觉得心里亮堂堂的。

也正是这几日的目盲，才让一腔热血的江离好好冷静了下来。

她一头闯入江湖，不管不顾，目标又飘忽不定。而经此一事，她有了师父陆风，有了坚定的目标，想着就算此后没能名扬天下也不要紧。江离静坐调息，争取早日能把陆风浑厚的内力调运自如，为自己所用。陆风所传的逍遥剑法可大开大合，气势雄浑，也可轻灵机巧，回转如意，端的是变幻莫测，随心而动。

而这与江离正好相吻合，江离从小便不拘泥于固定的剑法套路，而这逍遥剑法正好是给了她一个随心所欲，剑随心动。

桃源，圣令，陆风。

江离现在由充足的时间去思考。

原来真的像话本上写的那样，少年英雄重义气，一诺千斤重，江湖儿女多豪情，拔剑万里心如旧。

只是暂时的休养生息，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江离有些痛苦地捂住胸口。陆风的遗体，她未能收敛，甚至不能去添一抔土。

她要带着圣令隐匿起来，让那些魑魅魍魉都发觉不到。

江离胸口疼得厉害，一时间喘不上来气，她只是咬着牙，咬着牙，一声闷哼都不发出来。因为她知道，在接过圣令的那一瞬间，自己便要舍弃一些东西。

枝头挂上月亮，风又凉了一些，江离披着发，坐在小院子里。她看不见这夜色如何，只能感受着夜里的风。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一声细微的响动，显然那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失去视觉的江离其他感觉却异常灵敏起来。

那人停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江离这么坐着，微微仰着脸。

路无岐看着江离散着发，坐在院中老树下，秋风卷下几片落叶，卷起又吹远，少女仰着脸，发丝扬起，或许在这个时刻他心里的这种感觉叫做宁静。

那是他失去已久的情感，此刻他只想时间停止，就自私一回，或许别的一切都不重要，都可以放下。

路无岐低下头，他有些苦涩的扯出一个笑，但是他不能，故人仍在看着他，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那不是枷锁，是他的命。他不能忘，无论是国仇还是家恨，一步一血，一步一枯骨，他踩着尸山血海走到今天，他搭上陆风和绮梦的性命，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与后悔。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个绿色的背影，仿佛这一抹绿，只是一瞬的安逸。

末了，他将一个玉色小瓶子放在江离身边。

江离用手抚摸着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