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农家乐的事情陶佳禾交给了白意打理，她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在山上待到天黑才回来。她拿出弓箭，一遍一遍感受桃叶留下的痕迹，桃叶是怎样才将人族从妖族和神族之间分离？

那个将弓箭交给她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哪怕只是一缕残魂，红色的衣服也亮得耀眼。她是为了什么守护在这里？又在这里守护了多久？她有没有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呢？

陶佳禾通通都不知道。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随遇而安，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她是不是不应该总是等着问题自己发展解决？

“陶佳禾，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陶佳禾第一次仔细对待自己和这片土地的联系，这是从她被选中那一刻起就应该做的事情，可惜她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妖也好，守山人也好，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以一种超脱在外的旁观者冷静地观察这世间的变化，而神的出现将她狠狠的打醒。

她根本没有在观察，她是在抗拒。

哪怕身边出现了这么多的妖族，哪怕继承了桃叶的力量，她也一直都在抗拒，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所谓身份，抗拒这身后大山，还有这大山里的秘密。

她只是继承了守山人的身份，她根本没有继承守山人的意志，守护守山人的责任。

“我为什么会这样？”陶佳禾问自己。年少时的一幕却出现在眼前。

那是那个决定了她的未来的夜晚，女孩晚上没有吃上晚饭，饿了从橱柜里摸出一个馒头，馒头是她做的，加了南瓜和糖，吃起来松软可口，可惜她晚上都没吃上。幸好她机智，先藏了一个，就在她吃完准备回房间时，听到主屋里女人正在和旁边的男人商量。

“我看村里老丁家的小儿子就不错，咱家姑娘和他小儿子年龄也配得上，他家条件也好，姑娘嫁过去也不会吃苦。”

“可是老丁那个小儿子不是有点傻吗？”

“傻才好啊，你姑娘看着憨憨的，找个傻的才能管住，真找个聪明的，你看她以后还能向着咱吗？”

男人抽了口烟，沉默了下来。

女人恨铁不成钢地打了男人两下：“那也是我生的，我也是为了她好。老丁家哪儿不好了，嫁过去只有享福的命。”

“我知道你想让她去上大学，可是你也不想想，她要是上大学了，兴子怎么办？以后我们两个干不动了，兴子就只能饿死。”

“反正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是坏人，是我想这么坏吗？还不都是你没出息，要是你能出息点，我至于做这个坏人吗！”

“我没说你是坏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老丁家的儿子不行。”

“老丁家的说了，如果把姑娘嫁过去，她给我们家的彩礼是这个数。”女人在男人手里比了比，男人抽烟的手都停下了。

“这么多，我们家添不起嫁妆。”

女人这会儿笑了：“不用添，老丁家的说了，啥也不用，只要姑娘嫁过去就可以了，嫁妆也不用添，彩礼也不用带回去。”

“那怎么能行。”男人一下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这不是让人戳我的脊梁骨吗。”

“什么不能行，我告诉你，我都已经盘算过了，有了这笔钱，带着兴子咱们去大医院再看看，实在是不行，有了这笔钱，我们两个再添点，也能给兴子说个媳妇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画面一转，女孩跪在大雨里，门里，是正在争吵的一群人。

“你们两个是脑子坏了吗？”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对着男人和女人破口大骂，“孩子学习这么好，不让她上学让她嫁人是怎么想的，你就缺这两个钱吗？”

“四叔，我家是真的缺钱啊。”女人嗫嗫嚅嚅地说。

“我看你是缺心眼。”老人一棍子狠狠打在男人身上，“我告诉你，我们老陶家没有像你这么没出息的子孙，坏心眼都打到自己家孩子身上了。”

“四叔，我知道错了。”男人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眼前的人。

“好，你还认我这个四叔，那你就要听我的。孩子的学得上，只要我活着，我这双眼睛就盯着你了，敢不让孩子上学，我就打断你的腿。”老人又盯着女人，“我看哪个敢卖我陶家的孩子。”

老人打着伞，从女孩身边经过，停了下来：“这个头我出了，但你得在这儿跪着，佳禾，你要知道，什么是孝顺。”

女孩离开家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开心。

她融入了学校，融入了社会，淡化村里对自己的影响，但又无法彻底斩断自己和村子的联系。

大家说到她就会说这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那时的她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