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自由是什么

“不要哭……不要哭……”

莉莎的身体愈加的透明明亮，给泰格一种不好的预感。

“莉莎？”

死亡到底是什么，是痛苦吗？是绝望吗？在梦魇里窥见所有的莉莎哽咽着，“不要死……”这才是她想说的。

双手触及的地方好像被清风拂过，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苦楚似乎被一点点清洗出来，泰格吃惊地看见身体冒出许多泡泡然后涌入莉莎的身体里。

“莉莎，你在做什么，停下来！”泰格眦目欲裂，他不相信这些看起来很糟糕的东西对莉莎有什么好处。

……

“奶奶！莉莎莉莎又流血了！！”

“不要莉莎，莉莎不要死，莉莎快醒醒好不好？”

“医生，莉莎到底怎么了？！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难受……拜托救救她……”

“这，这种情况我从来没遇见过——等等！她的气息在变弱！这孩子快撑不下去了，去打电话到镇上的医院！我会尽量保住她的命……”

“好好，我我，我现在就去，拜托你一定要救救莉莎，她才不到六岁……”

“……我知道。”

“叔叔！莉莎要死了吗？”

“莉莎，在哭……叔叔救救莉莎，她好难受！”

“我会的，孩子们，该出去了，你们不能呆在这里。”

“莉莎，呜呜呜，不要死……”

……

“不可以死掉的。”莉莎咬着唇摇头，任由泰格的手穿过她的灵魂。

“叔叔，大家，明明想要活下去……”透明的脸上留下晶莹的泪水，莉莎倔强的摇头，“但是，死掉了……大家死掉了。”

“所以，不可以死掉。”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泰格听懂了——

那些同样受到伤害的人带着活下去的理念死在了过去，而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不可以死掉。

“莉莎，你看见了……”忽然明白过来的泰格喉咙干涩，他大概猜到了莉莎的能力，但是那真的可能吗？

看见无数奴隶的梦，在梦里看见他们的死亡，感知他们的痛苦。泰格看着莉莎，这个小小的人刚才眼里透着要把人淹没的痛苦与绝望，那些如果不是她本身的呢？

因为“看见”了，所以痛苦吗？

“大家明明想要活下去的，可是可是……”莉莎死死地闭上眼睛，仿佛再一次看见巨兽麻木的目光。

没有人想要死，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大家没有出路。

没有人想要死，但是没有人给他们选择。

泰格忽然感觉自己受不了了，明明身上的伤一点点好转，明明他的灵魂在一点点在滋养，但是他感觉自己受不了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着，仿佛要与治愈相抗衡。

他忽然“冷静”下来，眼睛里像是酝酿了风暴。

“停下来吧。”泰格声音的声音平静，但是这平静之中藏着怒火。

“没有用的，你救不了我的，莉莎。”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还是会死的，像他们一样。”

还是会死的……像是刺激到了莉莎敏感的神经，她猛地睁开眼，眼底是不甘心的绝望，“不，我可以的，我一定会——”

“莉莎，杀死我们的，不是伤。”泰格的目光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所以，没有用的，莉莎，停下来吧。”

莉莎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早就感觉不到眼泪般任由它流下。

“什么？”莉莎不明白。

在莉莎失神停下的那一刻，泰格挣扎开她的治愈范围退了一大步。

隔着数米的距离，泰格透过莉莎透明的样子，看见了她身后的月亮。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再次睁眼时，眼里不再是悲痛，他的眼里有火焰在燃烧。

泰格指着胸口——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身上那罪恶的烙印是那么明显。

“杀死大家的，不是伤，是这个身份。”是天龙人奴隶的身份。

“莉莎，听着，哪怕你可以治好别人再多的伤，也治不好心底留下的伤疤。让大家死亡的不是伤口，是无尽的看不到尽头的折磨！”泰格的眼里喷涌而出的怒火让莉莎一愣。

她听不懂。她顺着泰格的手看向他的胸口，看见了那个天龙之蹄，好像看见了无数人噩梦中那个拿着烙铁狞笑着的黑影。

莉莎听不懂是正常的，因为泰格所讲的东西是更深层次的东西，是他在突然明白了，身为奴隶的大家早就在看不懂尽头的黑暗中绝望地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