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州嘉禾县（二）

第二日卯时，沈瑶瑶在丫鬟们的服侍下起身。

漱口，梳妆。

彼时，东方泛白，晨露熹微。雾色弥漫，忽浓忽淡，在空气中旖旎缭绕。露珠于草间翻滚，闪烁着透彻的光芒。

昨日夜晚见过沈父后，沈瑶瑶本想直接去向沈老夫人道歉，奈何夜已深，祖母已经睡下，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第二日再动身前去。

天光微亮，她起了个大早，想来祖母这老人家平日里这个时辰也该醒了，她即刻准备动身前往。

沈瑶瑶住在后罩院，沈老夫人住在正房，来回的路并不长。

出了房门后，沈瑶瑶见四下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在干活，便偷偷伸了个懒腰。

晨光正好，沈瑶瑶迈步向沈老夫人房内走去。

“祖母！”

沈瑶瑶跨步进入祖母房内，环顾四周，但见里面挂着层层叠叠的帷帘，内里床榻架柜齐全，桌椅陈设质朴，铜制的香炉里飘荡出袅袅的香气，令人心神俱醉。

此时此刻，沈家祖母正在一把雕花木椅上坐着，两侧围了两个丫鬟在端水倒茶。

沈瑶瑶的一声喊叫非但没有让老太太皱眉生气，反倒喜笑颜开起来。

沈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丫鬟们让开，转手又将小孙女迎进了怀里。

“诶呦，我的乖宝儿，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不再多睡一会儿？”

沈瑶瑶在祖母怀里蹭了几下，撒娇道：“孙女想祖母了嘛，这不来给祖母请安了。”

沈家祖母乐呵呵地抚摸着小孙女的头发，细心地将她的簪子摆正。

“早晨雾重，请安这种事没必要这么早来。”

顿了顿，沈老夫人按着沈瑶瑶的肩膀，正色道：“哦对了，昨日我听你爹说你身体不适，今日可还好些了？”

言罢，沈瑶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后退了几步，行了一礼道：“说到此事，孙女给祖母赔个不是，昨日孙女因身体不适提前离开宴席，祖母不会怪瑶瑶吧！”

说着，她上前摇了摇祖母的手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的沈家祖母乐开了花。

“当然不会，怎么了乖宝儿？你爹又训你了？太不像样了，一个大男人家怎么整天跟自己女儿过不去，走！祖母给你撑腰去！”

“诶，别！”沈瑶瑶忙拉住正欲撑着拐杖起身的祖母，“祖母，爹他也是担心我嘛，您就别去找他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瑶瑶，叹了口气，道：“瑶瑶，这么多年来，你怪不怪你爹啊！”

沈瑶瑶知道祖母在问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亲女儿，还是嫡出的，偏偏活得像个捡来的野丫头似的。

“可怜的孩子，你娘没的早，不然，她本该给你一个嫡女应有的。”沈家祖母直直地看着沈瑶瑶，像是在找谁的影子，“可惜，要是当年……”

话还没说完，房外便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

“哈哈哈，沈知州，好久不见啊！”

沈瑶瑶一惊，这声音好生耳熟！

“祖母，我出去看一眼，孙女告退。”

匆匆行了一礼，沈瑶瑶急忙告退。

绕过正房，沈瑶瑶偷偷躲在堂屋门口外，正扒着脑袋往里看。

屋内人影若隐若现，唯有二人交谈的声音甚是清晰，那客人的声音带了些口音，听着不像本地人。

但沈瑶瑶愣是觉得那声音耳熟得很。

“你在看什么？”

一个干净温润的少年声音传来，

沈瑶瑶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少年鬈曲又熟悉的耀眼金发。

“你，你，你……”

沈瑶瑶惊得半天吱不出声。

这不就是那天自己在林子里见到的漂亮西方少年吗？他竟然会说中原话。

但是这少年现在应该认不出她。

“你什么你，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偷看什么？”

少年皱着眉打量着沈瑶瑶，语调仍然缓慢，声音依然温和。

好家伙，她沈府大小姐，在自己家看一眼还不行了？

沈瑶瑶镇定下来，叉着腰抬眼道：“我是沈府的小姐——沈瑶瑶，倒是你，你一个洋人，出现在别人家做什么？”

少年的眉头舒缓下来，嘴角出现一抹轻笑：“原来是沈家小姐，失敬，我是跟随父亲Eithan来此处经商的Zephyr，用你们中原话翻译过来，应该是……伊森和泽菲尔？”

原来如此，永安州地处沿海，每年来这里经商的外国商人并不在少数。

“我父亲正同您的父亲在会谈，我们还是莫要打扰他们了。”

泽菲尔的声音温润如水，与其俊逸的外貌相辅相成。

此刻，少年祖母绿的眸子正温和地盯着沈瑶瑶，直把她看得心脏扑通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