⑨

时间是个抽象的概念。

而人在最恐惧的时候，往往对什么都失去概念。

杨旭不知道小孩鬼究竟瞪了他多久。

穿白色病服的小孩鬼用它那几近扭曲的锥形脸挑衅似瞪着杨旭。

只是瞪着，却没再靠近。

它似乎不怕杨旭逃跑。

事实上，杨旭早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就像中了定身咒，被人点了穴位，鬼压床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那样的动不了。

不论杨旭如何挣扎。

他甚至用右手拇指把食指抠破出血。

就动不了。

血一滴一滴往下落。

剧烈的疼痛感和难以名状的的巨大压力双重侵蚀着杨旭的肉.体和精神。

汗如雨下。

小孩鬼抬头。

它那诡异的眼神略有变化。

很快又恢复如初。

它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杨旭脖子，再微微一抬手，杨旭就双腿离地悬在空中。

小孩鬼不知道从哪来的超大力量。

杨旭就像大树被连根拔起。

杨旭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

杨旭感到呼吸困难。

杨旭感到喉咙像被撕裂一样疼痛难忍。

杨旭知道自己大概会交代在这里。

怎么这么不甘心呢。

想到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役，却没能和孙雅欣并肩战斗抓鬼。

这辈子，真的好可惜啊。

杨旭流下不甘心的泪水。

这时。

杨旭只觉得脖子一松。

堵住的呼吸管道一下次被释放。

杨旭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氧气。

呼-呼-呼-呼-呼-呼

再抬头。

小孩鬼竟已退至走廊中间。

再看身旁。

不知何时起。

出现了一双原本不在这里的黑皮鞋和脚。

皮鞋穿在白衬衫的男子脚上。

白衬衫，蓝领带，高大魁梧的身躯。

熟悉的背影。

不会有错。

是他。

“杨旭，你是笨蛋吗，一个人跑来这里白白送死，愚蠢至极。”阮文飞从兜里掏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扔给杨旭。

“这是？”杨旭接过一看，白瓶子，像喷雾剂。

“回血药啊，快把它喷在脸上，你与鬼产生肢体接触，阴气越来越重，又受了伤，再不治疗容易被上身。”阮文飞边说边用手.枪指着走廊那头正倒退走路的小孩鬼。

杨旭不能理解为什么回血药和电脑游戏生化危机里的如出一辙，但阮文飞身为副组长，显然不会在这种危机时刻拿生命开玩笑。

杨旭把白瓶子全喷在脸上。

满脸都是水迹。

就像刚洗过脸，洗过头那种爽快感。

浴水重生。

杨旭感到浑身充满力量。

再看阮文飞。

这时已经来到小孩鬼面前。

“那是什么枪，抓鬼专用的吗？”杨旭实在好奇一下子没忍住脱口而出。

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打扰到正在抓鬼的阮文飞，实属不妥。

“就普通手.枪啊，对鬼根本不管用，喂，小鬼，你怕枪吗？”阮文飞随口一说。

“不怕。”小孩鬼竟然回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你还带？”杨旭不解。

“我哪知道这医院到底什么情况，对方是人是鬼，万一是人装神弄鬼，我的法宝对人可不管用。”杨旭说着把枪放回腰间，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副精美的扑克牌。

“哥哥，不要杀我，我想回家。”小孩鬼似乎有些害怕，慢慢朝后退去。

哥哥？凭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杨旭满脸疑云，但情况紧急他又不得发问，只好留在原地干着急。

“我可杀不了你，你已经死了，我也没资格超度你，乖乖听话，跟我走吧，我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阮文飞从一堆扑克中单独抽出一张红心5，似笑非笑对小孩鬼挥了挥。

“勾勾，藕香苦苦牟牟责诶贼（苏州方言）。”小孩鬼低着头，似乎在哭泣。

“你妈妈是人，你是鬼，人鬼殊途，不用我多解释什么了吧，好好去吧，碰巧运气好投胎快，待你转世为人还有机会见到你妈妈，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阮文飞耐心劝说，似乎已经把小孩鬼说动了。

小孩鬼低头朝阮文飞走来。

阮文飞掏出一个米色布袋，正要伸手挥动收鬼。

噼里啪啦。

楼上一阵骚动。

大量杨旭从未听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天外之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