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君初相识 第二节

洞庭湖畔古镇上，夕阳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一条古道穿镇而过，道旁稀疏的坐落着一些房屋，墙皮已有些剥落，墙缝间的野草也开始黄枯。四处寂静无声，只有一株傲然挺立的梧桐，似在向人们诉说古镇过往。

晚饭时分，陆续有炊烟升起。

古道尽头两骑快马呼啸而来，马蹄扬起一路烟尘。坐上二人一青一黑，都带着斗笠，脸藏在斗笠的阴影里。两匹马在进入古镇时速度稍缓，马上人环顾四周，似在寻找什么。只一瞬间，又策马扬鞭，急驶而去。眼看就要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其中一匹马为躲避什么，突然勒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马上人摔落下来。马上人怒道：“你找死么？”却是朝着马的前方。原来街角处不知何时已转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黑衣人就是为躲他才险些坠马。这少年脸上脏兮兮的，光着脚，一双眼睛却甚是灵动。他听到马上人斥骂，不怒反笑，“死么？老子把机会让你好了。”

马上人手一抖，将手中马鞭向少年挥去，少年全身给罩在鞭下，根本无法闪避，眼看就要被这一鞭打得脑浆崩裂，死于非命。马鞭却忽然停在半空，鞭梢已到了另一个青衣人手中，他劝道：“算了，你拿个孩子撒什么气，办正事要紧，别横生枝节。”黑衣人这才收回鞭子，策马而去。青衣人见少年怔怔的立在当地，似是吓呆了，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在少年手中，温言道：“请你喝酒，下次别再冒失了。”说着追着同伴去了。

少年朝快马离去的方向做个鬼脸，嘟囔道：“谁稀罕你的银子。呸！”说着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却将银子收于怀中。然后向那棵大梧桐树走去。少年走到树下，仰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枝丫，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攀树，他手脚甚是伶俐，不一会儿就爬到树干顶端，将手伸入最为繁茂的枝杈里搜寻，不多时拿出一个木头盒子，他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于怀中，一手护着，一手抱着树干慢慢溜下来。蹦跳着朝来时的方向去了。

夕阳已经收尽了最后一丝余辉，四处寂静无声。

一座没落的庄院里，围着一群人。人群正中，一个绿衣少女正在给一老妇诊脉，少女听着老夫人的咳嗽，眉尖微微蹙起。诊脉完毕，少女道：“大娘，你没有按我的话去做，这病又严重了。”声音轻柔动听，虽是责备，却满含了关心。妇人边咳嗽边道：“是，前段时间好些了，就……”少女打断她道：“您这病不能劳累！说什么也不行。我再给您加些药吧。”说着写出方子。老妇喘着气道谢。

少女将方子递给老妇，仰起脸向人群问道：“还有人要看病吗？”人群中七嘴八舌的接道：“莫姑娘问有没有人还要看病？”没人答言。

“既然这样，就都散了吧，时候也不早了，让莫姑娘回去休息吧。”一个手持旱烟的老汉开始遣散众人。

“等一下，莫姐姐等一下！”那衣衫褴褛的少年从远处跑来，挤过人群来到少女身边将木盒递了过去，低声道：“莫姐姐，这个…送给你！”说着将木盒塞在少女手中，转身跑了。少女叫道：“虎子…”那个叫虎子的少年早已跑远了。

少女摇头微笑。旱烟老汉笑道：“姑娘就收了吧，要不是你每月给大家治病，这村子早就保不住了，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出把子力气。”说着作了作揖。少女忙将老人挽住，笑道：“看您说的，都是乡亲，您就没帮过我么？”

老汉叹道：“我能帮上什么忙，都是虎子…”

少女抿嘴一笑，打开盒子，见盒子里横七竖八躺着茯苓、葳蕤，皆是不易采到的药材。少女叹道：“真是难为他了。”

老汉道：“天也不早了，我找人送姑娘一程吧。”

少女摆手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老汉知道少女住的地方不许外人进入，也就不再多说。

少女背起药箱，和众人道别后向西方山峦行去。

山路盘旋起伏，少女脚步轻盈。她一面行一面盘算可以用虎子这些药炼制些白蕊丹让乡亲平安过冬。

夜风轻拂，山坳里菊花的香气愈发馥郁。少女用力嗅了嗅，随口哼起歌来，“明月缓行兮，山风带香起。有女于山阿兮，不畏愁离…”

竹韵谷内，雾气缭绕，水声潺潺。少女摘一把绿菊插入药箱，又到漱玉潭边梳洗，刚一俯身，便“呀”地轻呼一声。波光点点的潭水畔竟有一人。那人下半身浸在水中，头伏在岸上，白衣下摆随着水流飘荡。少女吃惊不小，这竹韵小筑机关重重，外人向来难入，这人从何而来？她定定神，轻轻叫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那人并无反应。

少女大着胆子到那人身前，轻轻推他，一股寒气自少女掌中直窜入全身，少女打个冷战，急忙将手撤回，“喂…你醒醒…”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少女搓了搓手，将那人轻轻扳过，但见是一个瘦削的少年。月光下这少年脸白的瘆人，双目紧闭，睫毛上挂着一层淡淡的薄霜，嘴唇已毫无血色，直与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