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久别重逢 第一节

商残梦雇了车，二人一路西行前往紫玉山庄。想到就要见到轩子

玉，尽管极力克制，一丝丝喜悦还是从莫嫣然脸上带出来。

“商公子，子玉真的不严重吗？”

“宗主只是旧疾发作但已经控制住了。”

莫嫣然点头，“那就好。”

二人一路同行渐渐熟识起来。商残梦虽然话不多，但也是知无不答。

“吁...”商残梦将马勒住，望了望西边天色，跳下马车，“莫姑娘，错过了城镇，只好在这里将就一晚。”

莫嫣然自车中下来，抬头望了望四周，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小村，炊烟袅袅升起。左侧是一条河道，河面上飘满密密麻麻的浮萍，几个孩子卷着裤脚在河边玩耍，还有一个正甩着钓钩。莫嫣然喜欢这里的闲适静谧，随意捡了块石头坐下，看孩子们玩耍。商残梦将水囊递给她，“你休息一下，我到前面村子弄点吃的来。”

“嗯。”她接了水囊却并不喝水，托起腮望向前方。夕阳斜斜打过来，水面仿佛要燃烧一般。一只水鸟被孩子们惊扰“支棱”一下自水中飞起，洁白的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莫嫣然只觉得这一切都太美了，随手拿出排箫，轻轻抚了几下，放到嘴边吹起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这曲子本是伤感怀人之作，此刻被莫嫣然吹来竟无意间添上了隐隐的喜悦。如同漫过堤坝的春水，纵然极力遏制，还是一点一点满溢出来。

那几个在水中戏耍的孩子竟也停止了玩耍，望向莫嫣然，脸上起了沉醉之色。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莫嫣然身上，她整个人覆了一层淡金，成为美丽的人物剪影。

一声惊呼划破旋律，乐声戛然而止，莫嫣然顺着呼声望去，一个孩童陷入河底淤泥，他身旁几个拼命拉扯，但是用力过猛其中一个跌落水中，水里瞬间冒出一串泡泡，吓得几个孩子呆在当地。好在那孩子会水，挣扎着出了水面，大口吐气，鼻子眼睛通红。那被陷的孩子更是吓得大哭起来。

莫嫣然急忙跑至河边，“别急，我来帮你们。”

她顺手折了个芦苇，自己握着一头，将另一头递给那孩子。那孩子离岸已有一段距离，莫嫣然探着身子努力很多次，芦苇自孩子手尖擦过就是不能被握住。莫嫣然只好一步一步沿着河堤走入水中。孩子见她来救越发想要早些脱困，握住芦苇死命拔脚，这边莫嫣然尚未准备好，“啪”芦苇断裂，孩子仰倒入水中。

旁边孩子叫嚷着，“小狗子不会水...”

莫嫣然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在水中又行了几步，闭气下水摸索。她水性仅限于淹不死的程度，那孩子又死拉活拽，险些连她也陷进淤泥中。好在水不深，又在其他孩童帮助下，莫嫣然总算将那孩子自水中拖出。她浑身都已湿透。

恰在此时一孩子带着一农人自村里急惶惶跑来。原来那孩子方才见这边危机丛生，灵机一动跑回村子求助。

这农人看清眼前形势后放下心来，一巴掌抡在孩子脸上，“镇日价乱跑，怎没淹死你！”那孩子给打蒙了，怔了一怔，方“哇”一声大哭起来。莫嫣然正欲劝解，那农人“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她磕了三个头，“姑娘，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娃子今天就交待在这里了...”

莫嫣然急忙将他扶起。二人一对视，莫嫣然才发现这男人有一双精亮的眼睛，与粗粝的面庞极不相称，似是猪肉上镶了两颗珍珠。对方倒是没注意到莫嫣然的疑惑，只讪讪道：“姑娘，到我家去坐坐吧，我让老婆子烧几个菜给你吃，当是谢你救了我娃子...”

莫嫣然急忙推辞。

男人复又跪下，翻来覆去说着感谢的话。他口齿笨拙，一时间额上冒了汗。莫嫣然不愿对方为难，又想到反正商残梦也在村子里，不如正好赶去与他汇合。她主意已定便不再推辞。男人欢喜地起身，先是将孩子们打发回村，又领着莫嫣然到树林中取一坛春天埋在地下的桃花酒。

那男人一面行一面解释，“我们村子东头有一片桃花林，春天桃花盛开时每家都会用桃花酿几坛酒埋在地下，婚丧嫁娶或是有贵客来到时就会取一坛出来招待。”

莫嫣然笑道：“这风俗倒雅。”

男人笑道：“雅俗我是不懂，不过是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

二人一面行一面聊。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尚未全暗，偶尔有一些光自枝丫间漏下，借着这些光莫嫣然看见那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栖息着一丝下流。她猛地一凛，再去看时，男人的目光中全是木讷和呆滞，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