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火一烧，书阁歇了一半，张先生管辖的西院，很快，命令就下来了。

书阁和书院合并，下县的人定了，还没等过年，就利落的上路，去往各地，动作不要太快。

四年前，天子篡位，是一片乱局，基本上能看的见的大小事都会传达上京城，书阁和书院为要守，四年后，基本平稳，力道散去，下到四方，开始清查整顿，这把火是个开口，至于为什么是如此的开口，这得问老天。

张先生是歇了，又没歇，上天子面前，当个记录天子、官宦言行的散官，这记录跟没记录没什么区别，徒有监察之名，记录重点，适当提醒。人都有思想跑偏，怒火中烧的时候。

四个人，两两当值，两个人一个老实记录，一个察言观色，张先生是后者，不过还没到察言观色的程度，大部分时间都是闲散。四个座位就安排在主位两侧，中间隔了屏障，另外两个人平时不当值也是都会在得，偶尔也抄录，大部分是没事在那抄书或者乘机听课，三个人都是官家子弟。

屋里空间大，书柜桌椅摆放有序，另外，除了左右两尊绿植，一方茶桌在安静处，只剩空旷。

张先生在屏障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此刻，天子不再见外臣，另外三个人到后方屋里去总结了。

这方屋里，只剩下天子和张先生。

他随手捡了本折子在看，都已经批示过了。旁边安了小茶桌，茶炉座在温茶炉上，

张先生上前，提起茶炉，倒了八分满，在桌上茶杯里，杯中的金丝皇菊开的好，让人舒心。

茶炉放回了原位，张先生走到门口，回头对他说“我走了”

他抬头“我也要走，”

张先生说“我刚给你倒满”

他，放了折子，杯中茶一口给喝了，便起身走到张先生身后，才道“没了”

张先生无言，两人一起出了门，傍晚的风有点大，吹在两人面上，不禁锁了脖子，眯了眼，皱了眉，就这样走在路上，不问归处。

张先生“长风，你要是中风，我岂不是全责 ”

他说“你叫我什么？”

张先生“长风”

他说“中风”

张先生笑，没有在说话。两人走到了尽头，拐了前面的转角，就是朱雀门了。

长风说“明日在家吧”

张先生回答“好”

长风上仙，是他在天界的称呼，实打实的清心寡欲，早已得道，不问世事，张先生跟他是老交情了。

当时，天上要有仙人去人道，也就是此方世界做尊者。此一去，是再不会回来了，是要在人道待到寂灭的，长风是自愿去的。

张先生第一次见到仙人，是在南山脚下，那日春游，不自觉来到此处，遥见一仙人，穿白衣，头绾发髻，周身发着淡淡的白光，也是不自觉的走进了，仙人坐在一石墩上，闭目似是休息，她眉间有描花钿，莲花，皮肤雪白，面容姣好。

我那时认为所有的仙人大都是如此模样，上了天界才知道，是百花齐放，有的装扮跟人间并无两样，不过，不吃吃食的他们，个个都面容姣好，气质淡然，周身有光。

我在仙人一旁，盘腿坐下，闭目静坐，受仙人影响，身心舒适。感受着呼吸间，似乎有睡去，心思不在人间了。

待再次睁开眼，仙人正嘴角含笑看着我，我没有躲闪，多少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美人。

仙人说“你倒是挺好”

我说“哦”

仙人又说“此处也很好，我路过此地看这山似乎很不一样”

“这以前是做仙山，上面住过仙人”

我看着南山的某一处说着。

仙人说“这样，我倒是不清楚”

我说“姐姐，天上好吗？”

仙人说“天上，自然是好的，我看你，是有根骨，假以时日能上去的”

我听了，便问“那要怎么做呢”

仙人说“你本来就不是凡人，自然不用修道成仙，送你一句话

一念不生，万物始复生，哪日，当你念头不起，肉身不在，自然一切都是新生，那时，发个愿，上天界去，自然就会去了。”

我似懂非懂，只知道不要放在心上，随念头来去，道了谢，我也就走了。

在我死前，这番话，出现在我脑海，我看着它，看着这段话，这个念头，发了愿。

我陷入黑暗，再次睁开眼，降生在了天界，不是胎身，是莲池里的一株莲花，我的意识落在上面，没有人识，白天看着仙人来去，晚上便入了黑暗，慢慢的我可以选择何时清醒何时睡去，被那方仙气滋养，时候成熟，我化成胎儿落在池中，被好大一朵莲花包裹，被某位仙人拾走，扶养长大，在这个过程中，过去的记忆不断的缓慢的回到我的脑海，一直如此，不断的轮回，记忆亦不断的轮回，我清楚，这是我犯的罪，给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