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匡晁在不远处朝公良敦摇了摇头,侍卫们翻找了所有的殿阁,都没有找到单吉秋的影子。
“后山是不是有条往山里的小路?”
“有是有,但......”只有摩崖石刻的那一段路有修栈道供香客观赏,再往上便是深山,落木杂草,很难通行。
公良敦并未听完蔡衡的话。
单吉秋也确实走了这条道。
她在看到公良敦的那一刻,她便放弃了继续待在大相国寺的打算。而八大殿阁,绝不安全,她只能往后山去。
栈道上不留脚印,但过了栈道的山路,泥泥坑坑,却很难隐藏,而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挨个掩饰自己走过的足迹,于是,她只能借蟠龙岩的峭壁,往上攀岩。
还好,她自小便和兄长一起,随父亲和二伯父在各个群山峻岭间穿梭,单家是以售卖奇珍名贵的药材起的家,只后来,单家的生意做大,他们便将她娇养在闺阁中。
岩壁不算陡峭,单吉秋看着自己擦破的手掌,有些憋闷,到底是娇弱了些,待回到凉州,不光要从父亲那里讨些补身子的良药,还得每日骑马登山,强身健体才行。
塔松像撑开的巨伞将林间的老参道遮蔽得严严实实,单吉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林间的光影更加暗了下去,厚密的落叶层下是湿滑的泥浆,团团乱结的藤蔓绊得单吉秋摔了一跤,滚落进一个猎窖坑里。
“良娣。”
“良娣。”
打着火把的侍卫就在附近,一遍遍,大声地呼喊着她。
单吉秋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半点声响,露了行踪。
“刚才分明听见这边有动静的”,一名士兵说着。
随后她便听见了匡晁的声音,在说:“殿下,良娣会不会走的栈道直接往乌蒙山顶去了。”
“不会”,公良敦十分确定,“她擅攀岩,只有翻过岩壁,才能不留下任何可追寻的足迹。”
“可乌蒙山这么大,又有野兽出没,良娣一女娘,眼见就天黑了,她如何能行。”
代替回答的,是一阵沉闷的脚步掠过,而后便是公良敦闷重的叹息声,“匡晁,她不能有事。”
单吉秋有一瞬的动容,可下一秒就听见匡晁说:“是啊,巩相给的期限只到月末,若再找不着良娣,我们无法交代。”
手背上是湿漉漉的眼泪在无声地淌过,比这猎窖土壁上的渗水还多。
她真的,就只是只落入猎窖的猎物。
天开始稀稀落落地下雨,单吉秋在他们离开后,爬出了窖坑,乌蒙山顶,他既觉得自己不会去,那便去吧。
加之落雨,足迹也会被清洗,山顶的接引殿,或可容她度过一晚。
接引殿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巅,殿内供奉着接引众生往极乐净土的接引佛摩崖石刻像,白日里稥众亦是不绝,唯今日,熙熙寥寥。
单吉秋站在接引殿前,正要敲门,四下忽然亮起火把,照得接引殿几个鎏金髹漆的字熠熠发亮。
“秋娘。”
明明他只是在轻声唤她,她却呼吸一窒,似跌入冰窖般。
“秋娘,我终于寻得了你。”
他语气如常,伸手朝她走过来,单吉秋却连连退步,退无可退,身子抵住红墙,她拼命地拍着殿门,求救的话想说不敢说。
“秋娘,跟我回家吧。”
匡晁举了支火把照过来,公良敦背着光,曲身压下来,他的眉眼模糊,拉长的影子蜿蜒在墙壁上,长长短短,似地狱爬出来索命的阎罗。
“我......我不.......”
“你说什么?”公良敦并未听清,他又凑近一些,高挺的鼻梁隐现出锋利的轮廓。
在单吉秋崩溃之前,身后的殿门忽然打开,走出来一名方士装扮的人,出声前,被公良敦一记冷眼,吓得哆哆嗦嗦退了进去。
“别......别走”,单吉秋翻身去拉方士的衣角,却虚软地摔倒,被公良敦紧紧地拘在怀中。
他摸着她的脑袋,温声安慰着,“秋娘,别任性了,你已经出来太久了。”
单吉秋使劲儿地推,却根本蚍蜉撼树,毫无用处。她又去咬他的肩膀,咬到满口的血腥呛得急声咳嗽。
公良敦抬手阻止了要过来的匡晁,强忍着肩上的疼痛,“你若有不满,回去后,我任你打骂。”
单吉秋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公良敦搂着她,用麾衣将其裹住,匡晁撑着一把伞过来,给二人遮雨,刚下了几步台阶,单吉秋忽然低声说:“我不想死,太子殿下,我......不想死。”
公良敦怔忡之际,松了手下的力,肩头的手微微松开,单吉秋使劲全身力气推开他,往悬台处,奋力跑去。
“秋娘......”
“良娣......”
公良敦、匡晁以及太子府侍卫迅速往悬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