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赖的重新打量起房间中的每一个物件。
日落西沉,寒日里稀薄的光亮消弭散去,整个屋子幽暗昏黄。
相宜看着乐棠饿的跺着脚满屋子转悠,终是狠下了心,“乐棠,干果,来吃。”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原本她同意嫁进来就是为了和乐棠能填饱肚子,如果进府第一日就要饿肚子,那她干嘛还要赔上自己进这倒霉的侯府?
乐棠犹豫着正要询问,相宜已拿起颗大枣迅速堵住了她的嘴,于是不再顾忌,两人并排坐下放开吃了起来。
等每盘干果只剩薄薄一层底时,两人犹豫数次,终不舍的收回了手。
乐棠摸摸自己半饱的肚子,出口的话都带着不甘,“侯府无人接亲也就算了,怎地入府这么久竟没一人进来过问下,好歹也给送口饭啊!”
相宜望着黑沉沉的房门外,轻悠悠的吐了句,“总该来掌盏灯的。”
掌灯,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于是,无人问津数个时辰后,乐棠踌躇满志的踏出了房门。
依着来时的记忆,她摸出院子,直往正院的方向去,不信找不到一个仆妇下人。
走过穿堂,沿游廊直进府中花苑,沿曲折回转的青石小径一路绕树穿花,终于在不远的偏僻角落里看见了灯光。
上前细看,是正院的下人房,门半掩着,几个丫鬟正围坐着吃饭说话。
“听周妈妈说今日进府的梁家娘子,面善、说话带着三分笑,应该好个好相与的主儿。”
“刚进门,可不得见人三分笑?且看以后吧。”
还没走到跟前儿,乐棠已听到屋内的议论声,于是放慢了脚步,屋内几人浑然不觉,依旧说的热火朝天。
“就她那出身,再怎样也翻不出水花。况且,咱侯府夫人是迫不得已才选了她进门,不然也不会上半个月刚定下此事,今日赶在世子爷才放出来便纳了她进门,这般仓促,她定难成气候。”
“是啊,只可惜了咱世子爷,原先这望京城多少高门贵女哭着求着、不计身份也想嫁进来,谁知如今碰见那般倒霉事,污没了世子爷,反倒便宜了那商贾庶女。”
乐棠直听得两眼两耳呼呼冒火,抿嘴咬牙正要上前理论,却听一个柔亮女声响起。
“梁家三姑娘进了门就是主子,咱们莫要论人是非。再说,我听夫人房里的嬷嬷说,宜娘子生的好生标致,性子也绵和温婉,以后不论咱们哪一个拨到她身边侍候,必不会受罪难过。”
又一个声音附和,“我也听说,当初夫人看上这梁家三姑娘,就是念她长得清隽毓秀,身段好,性子易拿捏,适合纳进府给世子爷尽快开枝散叶。还有她身边那个陪嫁丫头,听说也是个顶耐看的小美人。”
门外的乐棠撇撇嘴,能看出我家姑娘的好,还算你们识货。
她提了衣角,正待上前敲门问好,不防身后传来一清亮干脆的男声,立时打断了屋内说话。
“妄议主子,你们几时学的这般大胆?”
乐棠回身,看到一俊秀高挺的男子大步走来,临近了才发现他脸庞仍带着几分稚嫩,应与她大不了几岁。
那年轻男子瞥了眼乐棠,绕过她进屋厉声训斥几句,又一一吩咐了事情后才转身出来,立到她面前。
“姑娘是?”
“奴婢乐棠,是今日进府的宜娘子身边的侍奉丫鬟。”
年轻男子点点头,“在下易木,分管侯府些微事宜。今日事多,还未及到宜娘子跟前儿问候,不知姑娘此刻出来是有何事?”
乐棠看刚才架势,已知眼前这人在侯府定有几分分量,于是赶紧说了掌灯之事。
易木眉头微皱着听完,随后的话不疾不徐,很是温和周到。
“还请宜娘子和姑娘见谅,这几日府中诸事繁杂,周妈妈担着前庭后院的大小差事,许是忙忘了。这样,我即可安排掌灯,还有宜娘子屋内其他一众事宜。”
说完,他转身欲走,被乐棠急急叫住。
“那个……易大人。”
易木回身低头,清亮的眸子没有丝毫不耐烦,“姑娘以后直接唤我易木即可,可还有他事?”
乐棠因他的和善而长了几分胆,“我家姑娘已一日未进餐,能否安排些饭食啊?”
易木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姑娘小心请回,诸项事宜,易木片刻后即送到。”
没遇刁难,这般轻松的就把事儿办妥,当下的乐棠登时冲他甜甜一笑,“谢谢易木大人。”
就在乐棠喜滋滋往回走的路上,却不知厢房这边她家姑娘此刻正遭遇无妄之灾。
相宜一人坐在黑漆漆的房间,不过片刻便觉通体生寒,背上透骨的凉意浸的她赶紧起身,围着房间来回使劲儿踱步。
走了好一阵儿,还不见乐棠回来,她不禁起了担心:这才初进府,人生地不熟,自己让乐棠贸然外出,若真出了岔子,她该如何救乐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