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策
相宜提着衣角,在陆书黎匪夷所思又仇恨的目光中仓惶逃出。
陆桐生这个人,她看不透,但直觉十分危险!
这人上一秒还阴沉着脸命令她出去,却又在她跨出门的瞬间,语带关切的问了她一句,“昨晚乔良劈的那一掌,可还疼?”
他这人怎地变脸如此之快?
还有,这世子爷原来这般多情,昨个追问什么百薇姑娘的下落,今儿又蹦出个忠贞不渝、已定婚约的姜姑娘。
相宜抖了下身子,哼!沾花惹草、衣冠禽兽!
乐棠看她家姑娘逃命似的回了房间,吓一大跳,忙追问怎么了。
相宜连连摆手,“无事,着急回来而已。”
乐棠将她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不自然的追问道,“昨晚……姑娘休息的可好?”
相宜摁了摁颈窝,回的漫不经心,“除了被劈的这一块儿稍稍有些疼,其他挺好。”
忽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笑的很是舒畅,“乐棠,那世子爷的床榻棉花一样软,且有这么大,两个人并排躺下还有很大空余。不像在梁家,你和我总挤着睡,翻身都困难。”
看着她家姑娘努力伸长胳膊比划着那床榻有多大,乐棠哭笑不得的同时又百般无奈。
梁家从不把相宜当小姐,连普通姑娘出嫁前娘亲教的那些东西,梁家大娘子都不管不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相宜送进了侯府。
她作为丫鬟,多少还能从其他仆妇下人那儿听些儿女情长、闺房秘阁之事,可怜她家小姐,迷迷瞪瞪,一点儿不懂。
乐棠原以为过了这一夜,相宜自然会懂,此刻看来并没有,可她一个未出阁且半懂不懂的小丫鬟,也实在不清楚该如何教啊!
算了,世子爷以后总会教,总有一天,她家姑娘一定会懂的吧。
念及此,乐棠将今早她从周妈妈口中得来的消息说给了相宜听:忠义侯威严持重,但每日大半时间都在外忙于朝廷政事,很难在府中碰上。侯府夫人陆氏,矜贵温厚,待下人一向随和亲切,所以侯府下人日子过的很是舒心。
世子爷喜静,之前又一直忙于学业朝政,在府中一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倒是这侯府小姐陆书黎,生在钟鼎鸣食之家,自小锦衣玉食、万般娇宠,于是养成一副纯真耿直、口快心直的性子。
说到此,相宜跟着点头,“确实,那侯府小姐,咱们得尽量避免与她直接撞上,确实不好相与。”
乐棠变了脸色,“你与她碰上了?”
相宜将刚才的事大概说了,然后低声叮嘱乐棠,“世子爷一副别人欠他银钱一样的死鱼脸,咱们无事千万别主动招惹。至于那娇贵小姐更是不好惹,见了她,躲远点,免得自己找不痛快。”
乐棠苦了一张脸,“姑娘,看来这侯府与梁家一样日子难捱啊。”
相宜握了她的手轻声安慰,“不会。那陆夫人我今早见了,待人确实温厚,咱们的日子一定会比在梁家时要强上许多。刚我还想着,阿娘若还活着,定也是这般和善温雅。”
一番话,说的乐棠红了眼。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因病离世,得亏相宜的亲生母亲方仁希收留照养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她就与相宜作伴一起长大。
在她们四岁刚记事的年纪,方希仁外出时不幸意外落水离世,此后梁家就对她俩不管不问,扔给一个张嬷嬷照顾。
没了父母依仗,又无人问津,那张嬷嬷自然松散懈怠。最初还一日三餐按时送来并看她们两眼,后来那嬷嬷看梁家下人连饭都不愿给这梁家三姑娘,也就品出了味,开始隔几日才过去看她俩一眼,只要人活着,她就再懒得多过问一句。
所以当初相宜和她在梁家,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无人呵护、无人教诲,野草般长到了现在。
想想当初,再看看现在,乐棠跟着点了点头,“若这般想,还真是,咱们定能比在梁家时过的好。”
相宜宝贝似的从衣橱角落里翻出个小木匣打开,翻检几下,拿出六两碎银和几根镶珠带玉的络子塞到乐棠手里。
“咱们初来乍到,又无人依仗,这些东西你瞅机会送与那些下人,以后若咱们遇了事,或许她们还能帮着说句话,送口饭吃。”
乐棠手握这些东西心疼不已,“咱们攒三五年都不一定攒出这么点儿东西,如今要这么白白送出去?”
相宜呵呵笑着将乐棠翘起老高的嘴抻平,“这些东西留着不当吃不当喝,干摆着没用,可要送出去了,说不定有天能救命。”
乐棠没奈何的应了,“我看那周妈妈人不错,嘴快心直,也能在府上说几句话,先送她些。”
相宜点头,让她自己看着办。
乐棠沉吟了下,还是说道,“姑娘,昨日过来送东西的易木,周妈妈说他是侯府易总管的独子,世子院里大小事务全交由他管着,日后有机会出去,我用这银子买些合适的东西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