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狼取计都匹马当先,两拨人马荒野交接,打了不大不小一场遭遇战。龙格失利,中途败走。狼取在后追得一程,再往前,便直达平野。越过三角地带,即见繁城。
计都陡然勒缰,横戟喝道:“不必追了!”
众军得令,当即止步。计都皱眉,暗道:之前数战,无论战况如何,始终不见龙格豪亲临。龙格豪并非庸常之辈,亦非胆怯之徒,断然不至因惧怕而畏缩不前。那是什么理由使他不肯与我交手?除非,他另有布计。
起了这个念头,他更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只是之前,他以为以善慧王保守的个性,再如何布置也不会拿繁城来做赌注。现在,狼取部都杀到了本家门口,对方居然都不迎战,未免太不合情理。莽原白素,本应在此一决胜负,刻下只有乱草孤鹰,并无半点敌踪。
厉伏藏上前道:“龙格的人且战且退,好像故意引我们到此。”
“我也发现了。但以这里地形来看,并不适宜设伏。”
“稳妥起见,不如先行退兵吧。”
计都笑道:“这样就退兵,反倒显得我们畏怯了。说不定龙格豪想要诈我。”
正当说到这里,忽有快马插入。骑者自西南来,神色十分急迫,只听他禀道:“启禀汗王,黄……黄昏山驻地遇危!”
这七字犹如晴空霹雳,狼取计都神色瞬变。黄昏山乃狼取圣地,英雄冢虽非战略要地,但对于狼取族人而言,其意义尤重过性命。狼取历代先王名衔皆书其内,令忠勇之后世代驻守。一直以来,从未遭受过战火荼毒。信使颤声接道:“龙……龙格豪不知何时,联合蟾璃王祖尔恭并龙武将军穆如虑,三方带兵,直取黄昏山。如今……如今大军围城数日,守城将士已快要坚持不住了!”
计都大震,立道:“狼取本部六千骑,即刻随我回援。”
厉伏藏忙道:“现在回援,你昏头了么?龙格加上戈雅羌,合起来兵力就不容小觑。再加上穆如虑从申王那边带过来的人马。这三个中哪一个都不好对付。现在咱们深入龙格腹地,战线拉得这么长,仓促之间往回赶,跋涉奔波之后,还能存得几分实力与他们相抗?”
计都道:“我若弃他们于不顾,那么这一仗结果无论胜负,都全无意义。”
厉伏藏怒道:“你想找死,我一刀捅死你比较快!”
“当年犯过的错,我不会再犯一次。”
旌旗蔽空,浊云动,笳鼓频传,斗鱼龙。书就青史赫赫标战功,多少白骨似浪无名冢。铁甲霜衣,日正当空,黄昏山战局拉开。正是枭雄并世,争谋江山的传奇一役。
祖尔恭手执长刀“凶哭”,□□坐骑前蹄不住刨地,躁动不安。他微微冷笑,忖道:龙格豪面上不肯表露,心内其实紧张到了极点,只恐计都不来。狼取计都倘若舍得下这里,去攻繁城,那正合我意。我唆使龙格豪拿繁城做赌注,使他陷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好得很。计都要么不来,若来,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假如他当真不来援救,龙格豪失去主城,我正可趁龙格内虚之际将他杀死。
龙格豪对此险恶境况岂能不明?山下战罢一轮,战况已逐渐明晰。狼取驻城守军近两天来数度突围,不是被围而歼之,便被打得退回关内。眼看突围无望,便坚壁清野,闭门不出。
龙格豪令双翼士兵持盾掩上,中队强行打破城门。如此这般往复几次,那城门尽管坚固,眼下也变得松动,岌岌可危。守城将官心急如焚,不知请援的信使是否成功突围?情急之下,命副将替他把住城池,自己亲带一彪人,打算踵门杀出。将正门敌军暂且冲散,好歹拖延一刻是一刻。
耳闻轰然巨响,尘土簌簌扑落。城头一声喝令,大石沿墙推下。多人走避不迭,或死或伤。趁这片刻空隙,城门骤启,先时一丛珠箭连发,将前排敌军射住。继尔狼取兵马借机杀出。冲门敌军撇下原木,纷纷拔刀应战。守城兵将势若闪电,眨眼便已欺近,令人措手不及。双方于城下一阵砍杀,狼取轻骑入阵,马走迅疾,机动灵活,快攻果见成效,逼得围城士兵向后撤出数丈距离。他们这边迎敌,身后城门撑持不住,半边崩毁。狼取守将手举弯刀,凛然喝道:“是我狼取勇士的,宁死守住,不退半步!”
一句不退,正是以言铭志,慷慨舍生的决心。身后所护,不只一城,更乃狼取世代所传的意志,草原狼可杀不可降,可折不可屈。虽以寡敌众,仍不见畏惧,不言退缩。其悍其勇,名不虚传。龙格众军见他们如此气魄,不免也要暗生敬意。抬目但见周遭枪戟林立,黄昏山脚漫山遍野人头攒动,有如铁桶一般。这时除非奇兵天降,否则绝无幸理。
关内守军急忙垒石筑防,将缺口用重物挡住。那守城将官有意替他们争取时间,一声大喝,脚踢马腹,率先出击。他披荆斩棘,冲入敌阵砍翻两人。就在此刻,高坡上兵马两分,自中一人策马驰到。这人身披银铠,斜提长枪,步伐不急不缓,目光中颇有激赏之意。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端廷名将龙武将军穆如虑。
穆如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