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坎坷且泥泞的路,脚一踩上去便难以抬起来,坑洼中的积水被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鞋一脚践踏落在小路两旁的茅草上。
硕大的圆月高悬天际,银辉遍布整个世界。
卫约素不住地往前跑,她边跑边往后看,黑漆漆的屋宇沉默地立在大槐树后,一幢幢的如同会吃人的嘴。
她要逃出去,她不能再和孙老四待在一起,再待在一起她迟早会死在他手上。
月光温柔地掠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除开脸颊之外,身上其他肌理部分尽是一片淤青,卫约素累得气喘吁吁,但不敢停脚,一直往前跑,直到自己的头发被身边一大股莽力突然拉扯住,孙老四如同魔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死贱人!你还敢跑!”
凶狠的巴掌又要落下来...
卫约素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手掌抵了回去,奋力睁开眼。
绣着兰花草的幔帐将架子床拢得严严实实,徐霁白坐在床榻边,约莫看到她满头大汗,正拿着麻巾给她擦拭。
手还顿在空中,便被她伸手给抵住了。
卫约素心跳得砰砰的,好未从噩梦中缓过来,裹着被子退了好几步,直到看清徐霁白的面孔,才纾缓了口气。
徐霁白伸手,将麻巾递给她:“怎么了?做了噩梦?”
徐霁白看着她,约莫是居高临下的位置,卫约素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压迫性。
她伸手把麻巾接了过来,把脸上的汗擦尽:“是做了一个噩梦。”
“做了什么?”
徐霁白起身,将幔帐掀开,炽白而微热的阳光从外间铺设进来,连带着卫约素也觉得自己好像重返人间般。
“梦到你没来。”卫约素有些后怕,“我...我嫁给了孙老四。”
直到幔帐被屋内的丫鬟打理好,卫约素这才发现她原来还是在别苑,但仅此一夜却恍如隔世般。
饭食亦被端了上来,徐霁白亲自端了些白粥和小菜,拿着托盘端到床架边。
“我自己来。”卫约素忙要起身。
她知道徐霁白一向都是个公子哥儿,让他端饭递水,怕是连他父母都没这么伺候过。可他没理会卫约素,倒是将托盘放在一侧,自己端起白粥,拿着瓢羹替她吹凉。
“不会,我来了,谁都带不走你。来,趁热吃。”
卫约素有些愣神,她还从未同旁人如此般相处过,但她不想拒绝徐霁白。
见她吃了粥,徐霁白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就只梦到这些?”
卫约素边吃边道:“还梦到他打我,况且卫夫人说他是赌鬼,我梦到他把我去抵押赌债,让我去做皮肉生意...”
“我自然不从,然后就一头碰死在土地庙。”
这就是上辈子的结局,卫约素心想,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暗道,是你为我赎买的尸身,这辈子也是你救了我。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徐霁白说这些话,因为他看起来就好像随手做了一件事,面上轻描淡写,甚至都懒得跟她说,自己救了她,她要怎么怎么样。
卫约素上辈子一直觉得,人与人的交往除开深厚的感情外,其余都是你有没有利益。
徐霁白其实不用蹚这场浑水,可他还是来了。
说起来,卫约素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卫府?若不是你来了,我今儿怕是要被孙老四捉去当媳妇儿了。”
死里逃生,她怕气氛不好,有意逗笑了一下。
徐霁白却道:“你府里的小丫鬟来找我时,被府里的下人拦着耽误了,等我起来一听这话,便知你中了圈套。”
他似是有些介意孙老四,道:“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你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也不要强扯在一起。”
似是要报复卫约素说话不过脑,他下一瓢羹的粥既没有吹也没有再夹小菜。
他这话一说,卫约素只当他在讨厌孙老四,而后细微一品,问道:“我感觉,你不喜欢他?你...为啥不喜欢他?”
话刚问完,徐霁白那堪称有些凉飕飕的眼神便盯着卫约素。
好吧,卫约素承认自己有些过分,有些明知故问。
可如今的她就是想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想要知道自己是被爱护,是被在意的。
可她好像踢到硬板了,卫约素正准备不再追究这答案,却听到徐霁白轻叹一声。
她的心提领起来,砰砰砰直跳,同刚才在做噩梦不分伯仲。
“我...我不喜欢你的名字跟他并在一起,也不喜欢你刚刚说你在梦里跟他结为夫妻。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不是表白,却听得让人无由地面红耳赤。
房间内没什么人,只有她和徐霁白。
短短的距离,卫约素甚至能感受到徐霁白一分一毫呼吸的颤动,还有他有些为难开口时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