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即使体内魔源已被吸出，但这百年一直在压制魔息，荒废了修行，功力亦损耗太过，所以赭杉军仍需调养数日，尚不能自如行动。

第二天非恩同非妙来到混沌岩池向他拜别：“道者，我们要离开青埂冷峰了，多谢你这百年的关照，愿道者早日康复，诛魔卫道。”

赭杉军疑惑：“嗯？为何要离开青埂冷峰？”

非恩垂首，甚是惭愧：“我做了让众人失望的事，错信魔人，无颜再留下，今日前来只盼道者日后知晓事情真相，能原谅非恩。”

赭杉军沉吟片刻：“魔界为祸，你们又打算往何处去？”

非恩摇摇头：“非恩不知，也许会去光之国度再看一看。”

赭杉军问：“可有需要赭杉军相助的地方？”

非恩抬头看他：“道者，你是好人，我犯了错，大姐姐能留我一命，非恩不敢再奢求更多。”

赭杉军语气平和：“若是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开口便是，赭杉军当尽力而为。”

非恩道：“若是有一天闇族魔女为祸苦境，道者也会手刃恩人么？”

赭杉军目光霎时一冷：“嗯？”

非恩道：“若是有那一日，只盼道者不忘初心。”

赭杉军轻叹：“非恩，你为何执着于此？”

非恩伏身一礼：“不瞒道者，我本是光之国度的公主，家国覆灭，此仇不报，无颜苟活于世。”

赭杉军颔首：“你之心愿我已知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是仍盼你早日放下，随心而活。”

非恩垂眸：“多谢道者，非恩告辞。”

青埂冷峰又下起了大雪，偏野古径，崎岖难行。

峰回路转，见得前面红衣披拂。

风雪潇潇，落入眼中，生冷生疼，非恩与非妙定定站住，神色复杂：“大姐姐。”

浮玉凌空拈诀，金色圣光乍现，覆在两人身上，她淡淡道：“自此一别，也许无缘再见，无相金印护体，足可抵挡一般伤害，愿你们平安。”

崽崽嗷呜叫着，像是不舍，能熊在一旁亦是摇头。

此时非恩心中终于真正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已让她失去了人生之中最诚挚的感情。

可纵使错了，她也不能回头，她有她的责任在，偏居一隅，她又如何安心。

她深深行了一礼：“多谢你，大姐姐，若非肩上之责任，也许我会安心在青埂冷峰一辈子。很抱歉，我之所为伤害了大家，只是错了我也不能回头，这是我的选择。再会了，大姐姐。”

说罢，与非妙相互搀扶着远去了。

浮玉目送他们消失在山间，轻轻一叹。

浮玉再出现在混沌岩池，已是三天后。

赭杉军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受非恩与非妙的事影响。

他斟酌片刻：“非恩她们离开了么？”

浮玉顿了一顿：“嗯。”

她将手中的花放下，语气和缓：“她们离开是最好的，混沌岩池已经不再安全，非恩留在此地，我也不放心。”

赭杉军问：“若是她真心悔改了呢？”

浮玉淡笑：“我无法看透她的心，于是只能根据当前的情况来选择，选择对当下最有利的。若是她真心悔改固然最好，那也许可以保她一命。”

看他若有所思，便道：“你是在问我，亦或者是在问你？”

她从来如此一针见血，赭杉军一笑：“也许是在问我，你知道的，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结。”

浮玉道：“赭杉军，你应当遵从你的内心，没有人能替代你做选择，别人的选择，也无法成为你的参考。”

她的神色平静而严肃：“你本性仁慈，心中亦眷恋千年同门之情。实际上，你内心或许更希望他们悔过，以避免同门相残的局面。而现在你们尚未相见，你将以什么方式来处理，都只是设想。”

赭杉军长叹：“也许吧，这件事沉寂心底百年，我痛恨他们的背叛，却也同样心存内疚，也许是我没有及时体会他们的感受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

浮玉问他：“所以你觉得你应当为此事负责？”

赭杉军缓缓点头：“我本应该更照顾他们。”

浮玉皱起眉头：“那么，你认为要照顾到什么程度，他们才会不背叛师门？”

赭杉军被问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如果回到过去，他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个结局？

让金鎏影坐上宗主之位么？可实力悬殊，金鎏影胜过苍的可能性不大。

难道要苍让出宗主之位给他么？金鎏影心高气傲，又岂会接受嗟来之食？他将四奇之首的位置让出，已经令他倍感屈辱，更何况，是宗主之位？

他心底迷蒙之处，豁然敞亮，这件事原本就是一个死结，无论他怎么做，在金鎏影有正大光明夺得宗主之位的实力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