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浮玉回到素记客栈的第二天，有人敲响了门，她心中奇怪，之前和伙计交代过不要打扰她，这时候还会有谁来，于是便扬声问道：“谁呀？”

门口的声音活泼又开朗：“猜猜我是谁。”

是天草。

浮玉更奇怪了，他来找她做什么？他不是和赭杉军在一起么，难道是和赭杉军有关？

打开门，便见天草做个鬼脸：“任务达成，阿草去也。”

说罢，一闪身，将一旁的赭杉军推进门，赭杉军没防备，一个踉跄，若不是浮玉及时出手稳住他，他估计要磕在浮玉面前。

赭杉军回头，无可奈何：“阿草，你…”

天草笑哈哈远去了：“咦，是谁非要来看浮玉我不说，伤势沉重不要乱走，我明天来背你回去哈哈哈。”

赭杉军叹了一口气：“别听阿草乱说。”

浮玉淡淡“嗯”了一声，关上房门，道：“坐下说吧。”

赭杉军依言坐下，目光沉静看着她，道：“你伤势如何了？”

浮玉给他倒了杯茶，语气平淡：“小伤，一颗丹药就好了。”

赭杉军颔首：“那就好，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

浮玉点头：“多谢关心。”

说完，便是沉默。

赭杉军起身：“那我便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

他伤势未愈，绯羽怨姬给他服了神蠺丹，并让他三日不得妄动真气，因他被东宫神玺所救，提前退出战场，不知浮玉情况如何，心中牵挂，便让天草带他到素记客栈一看。

这一路颠簸，真气亦有浮动，面色平静亦是他在强自忍耐，额角渐渐渗出汗来。

他走到门口，浮玉仍旧未出声，心下百感交集，失落，无奈，痛楚交织。

伸手欲打开门时，浮玉终于出声：“你自己的伤势，自己不清楚么？”

赭杉军放下手，神色淡然：“未确认你平安，我心中不安。”

浮玉问：“所以即使冒着功体尽毁的风险也要来么？”

赭杉军淡淡一笑：“我无妨，浮玉早些休息罢。”

浮玉看着他，语气平静：“其实你不想走，对么？”

赭杉军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坦然承认：“是。”

浮玉的目光霎时锐利：“既然你不想走，为何又要走？”

他淡淡苦笑：“不愿增加你的困扰。”

浮玉揉了揉眉心，她很困惑：“不想增加我的困扰，你为何又要来？”

赭杉军垂眸：“心中不安。”

浮玉凝眉：“赭杉军，你真的清楚你在想什么么？”

赭杉军语气和缓：“我不想令自己有更多遗憾，浮玉，这一路走来，遗憾已经太多。”

他目光亦是温柔：“浮玉，你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么？”

浮玉沉默。

赭杉军缓缓道：“你担心我的伤势，却又故作冷漠；想我留下，却又倔强地不开口。浮玉，我们都是不够完美的人，不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能正视自己感情，于是相互拉扯试探，看谁先走出第一步。”

他又问：“浮玉，你真的放下了么？”

浮玉目光飘向窗边，神色淡漠：“这是我的事。”

赭杉军走向她，淡淡一笑：“浮玉，这是两个人的事，我希望你明了，我在意你的感情，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浮玉倔强抿唇，低头不看他。

赭杉军轻轻一叹：“浮玉，能给我一个证道的机会么？人生已经太多错过与遗憾，世事莫测，当顺应心意而行。”

浮玉轻声：“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赭杉军淡笑：“无妨，换我来喜欢你。”

浮玉摇头：“我不要。”

赭杉军笑起来，眼神温柔，他很有耐心道：“不可以。”

浮玉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他：“你没吃错药么？”

赭杉军语气淡然：“应该没有。”

浮玉避开他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好。”

赭杉军心头终于落下一块石头，人一旦放松，伤势疼痛就变得似乎难以忍耐了，他紧握拳头，兀自忍耐，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掉下。

浮玉见状，赶紧搀住他，将他扶回床上，让他好好躺着，为他一诊脉，脉象紊乱，真气爆冲，外强中干之相。

她有些生气：“你真是不要命。”

赭杉军“嗯”一声：“人已经在这里了。”

浮玉给他倒了一颗丹药服下，又运起真气助他调息。

丹药有助眠作用，不多时赭杉军便沉沉睡去。

浮玉看他苍白的脸色，神色复杂，最终无奈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