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提及尹泽川的手伤,李寒露眸光一黯,连插在他发丝间的手指也略微停滞,“要是落下病根怎么办?”
按医生的意思,尹泽川这伤不重也不轻,若是恢复得好,那就与从前无异;倘若恢复不好,可能会影响手指功能。
尹泽川拿鼻尖蹭李寒露的侧脸,全然没将她的担忧放在心上,“那就罚你伺候我洗澡洗一辈子。”
李寒露不像尹泽川,现在哪怕让她强颜欢笑她都笑不出来。李寒露简直无法理解,当曾经的全国拉力赛季军面对手伤可能会影响以后开车的事实时,怎么想到的竟然只有谁来帮他洗澡。
哪怕怪她、怨她,也好过逗她、哄她。
等李寒露涂过身体乳和护肤品,换好睡衣,终于推开浴室的门,尹泽川已经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镜子上凝了一层水雾,空气中弥漫着甜甜椰香。
李寒露说:“椰子味儿。”
尹泽川背对门口,头发沾了一点水汽,两条结实手臂沿着浴缸边缘恣意舒展,肩背的肌肉线条精练漂亮。闻言,尹泽川并没回头,只将手肘又略往后搭了搭,声音听着懒洋洋的,“我挑了一颗白色的。”
李寒露挽起袖子,走到尹泽川身后,拿了花洒,往手心按一泵洗发水,“我给你洗头。”
尹泽川昂起下巴,将头发送进李寒露手里,眼睛一闭,任她摆弄。尹泽川头发硬,洗起来和洗自己的头发手感完全不同,李寒露仔细为他按揉头皮,问起一个刚才她泡澡时忽然想到的问题,“浴缸里的鱼呢?应该还有活着的吧?”
“送去给朋友养了。”尹泽川忽然睁开眼睛,回头,仰视李寒露极淡的、几乎察觉不出情绪的眼睛,“昨天鱼缸忽然裂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虽然不能违心说没吓到,可也不至于尹泽川把她当小孩一样呵护着。李寒露满手泡沫,将尹泽川的脑袋又拧了回去,“没有。”
尹泽川难得叹息,没戳穿她。
头发洗好,冲掉泡沫,尹泽川正要两手将头发往后一捋,随即想起有一只手不能用,于是只好勉强捋了一半,随着手的方向略侧过脸。李寒露无意间抬头看去,只觉尹泽川发际线漂亮得出奇,浓眉斜飞,面部结构错落有致,就连那双柔和笑眼也因为角度变换而多了几分深邃意味。
让人蓦然心动,甚至蓦然心惊。
这样一张脸,适合打上暖调灯光,抹上发油梳个背头,放进意大利黑手党的故事背景——当然,前提是尹泽川不能转过正脸,黑手党不能有温柔带笑的眼睛。
空气中的香甜气味愈发催人沉醉,李寒露看到尹泽川颈上动脉,极薄的皮下脂肪遮不住血管色泽,泛青脉搏突突跳动。
他是活的——会呼吸的,有心跳的。可他有一天也终会死去,浪漫与风采皆被掩埋。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一瞬间他来不及想起太多,所以如果他死时心里装着别人,那一刻他又会想起谁?
万圣节的魑魅魍魉瞬间复苏,蠢蠢欲动。灯光倾转,映亮李寒露一双碧绿虹膜。李寒露露出獠牙,俯身,提起蛋糕一般繁复华丽的裙摆,在跳动的脉搏上咬下深情一口。
动脉血溅湿李寒露半边精致侧脸。血液甜腻使人沉醉,李寒露闭上眼睛,将那伤口咬得更深,甚至几乎出了返祖兽性,恨不得咬穿这截脖颈——丰厚的、带着体温的液体,与多年注重饮食|精心饲养出的骨肉筋膜,这是多么珍贵的食物,只有啖入腹中才能让人安心。想让爱意长久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将这男人化作雕像,放入哥本哈根的浅海;第二种是让他死亡,将他存入福尔马林。而第一种不现实,李寒露只能选择第二种。
“露露。”尹泽川回头对着她笑。
虹膜重回漆黑,长裙失去裙摆,李寒露在怔愣之中猛然回神——刚才那想像太过可笑,她不是吸血鬼,又怎么可能真的将她所爱之人当作美食享用?
睡衣口袋里揣着一把餐刀,刀刃锋利,玳瑁把手,是尹泽川专为切牛排准备的。李寒露大步上前,亮刀,干脆利落手起刀落,动脉血直溅到天花板上。
“李寒露你——”尹泽川万没想到被亲近之人下了杀手,难以置信瞪大双眼,试图用手捂着伤口,血却仍然源源不断自指缝淌出来。浴缸里满是白色泡沫,尹泽川挣扎着要站起来,摇摇晃晃,手撑在浴缸边沿,打了个滑。
刚受过致命重伤,尹泽川几乎力气全无。李寒露按着尹泽川的头,硬生生将他按进水里。浴缸中的水“咚”地溅出一半,泡沫变了颜色,两只手在水面挣扎扑腾,李寒露却并不打算留下活口。
你相信爱情吗?
你相信爱情会死吗?
包裹着保鲜膜的右手在李寒露眼前晃晃,尹泽川好奇瞧着李寒露放空的眼神,“露露,想什么呢?”
餐刀凭空消失,泡沫褪去血腥,李寒露垂眸看他,摇了摇头。
尹泽川笑,略微挑眉,手肘撑着浴缸,湿淋淋的精壮身躯自水面上浮一截,“要不要和我一起再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