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的程一凛
气不过的柳柔砚还真开始着手和离,只是比她想象的复杂,要放妻书,要重新入娘家户籍,也要说媒人佐证,还涉及房契地契现银的分割。
别的还能争取,说媒人佐证怎么弄得到?让陛下收回赐婚的圣旨,再佐证他们八字相冲不适合成为夫妻,皇帝一行人都是没脑子撮合的吗?
柳柔砚长叹一声。
“夫人,张夫人求见。”
“不见,让她自己去找程一凛,要是画不满意也去找程一凛退钱,别来烦我。”
靛蓝又去而复返:“张夫人不愿离开,说有要事想同您说,还说……”
“说什么?”
“说那匣子银两不仅是买画的……”靛蓝不敢问还买了些什么,想来不是好话。
“她倒一如既往的胆子大。”柳柔砚从案几上撑起身,“我也真是……就不该贪那点财。”
和几日前见面时相比,赭红又憔悴了一些,像被抽去精气神的枯枝,颜色还没她鬓间别着的那朵白花生动。
柳柔砚的气不自觉就消了大半。
“得的是什么病?”
赭红站起来行了个礼:“嗽喘。其实不是大病,只是吃不下东西。”
说着她又别开头咳起来,气力渐弱,风一吹都能碎的样子。
柳柔砚沉默片刻:“画怎么样了?”
“有些难。”赭红咳完才道,“我没读过书,总描述不出来,王爷画得已经很像,但……”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柳柔砚示意靛蓝倒杯热茶给她,“你说有事同我说,是什么事?”
“……想和姑娘道歉……”
“打住。”柳柔砚皱眉,“我不在意,你也最好别再提。”
赭红看着她,端着热茶轻轻点头。
“你从我这离开后,不是伺候张女娘吗?怎么成了张家的夫人?”
“我冠了张姓,如今户籍上是张红。”赭红垂眸笑着,“其实并未出嫁。”
并未出嫁?柳柔砚疑惑:“你那日说‘良人’?”
“是,但我并未出嫁。”
“张女娘那里,你也不再伺候?”
赭红轻声道:“张家……让我别再回去。”
听起来,这么几年也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柳柔砚没再问,反正横竖不关她的事。
路是赭红自己选的,苦果也得自己吞。
说是这样说,柳柔砚却破天荒来了程一凛院子。
“嫂嫂?”
贾泉和易椿棠正收拾地面上散落的纸张,打眼看过去,宣纸几乎要淹没整间书房。
得亏这家伙还知道用普通宣纸,这要是浪费的是东巴纸,真是……
柳柔砚弯腰捡了一张,是幅半成品,寥寥几笔的线条勾勒出大概人形,仅此而已就足够灵动,栩栩如生。
那些传闻……竟没有掺假。
只是撒开满地的宣纸都各自寥寥几笔,半途中就被舍弃,但仔细一看又互相没有太大差别。
“哪里画得不对?”
“不是人。”程一凛揉碎了正在画的那张,疲懒的抬眼,又重新扯了张宣纸盖在案上,皱着眉打算重新来过。
“……把话说完整。”
“张夫人描述的,不是人。”
柳柔砚没好气:“说完整不够,说听得懂的!”
“按她的描述,世上不会有人是这个样子。”
“早这么说不就没那么多废话了!”柳柔砚转而道,“世界之大,你怎么确定没有?”
程一凛板着脸提笔欲画,又重新搁下笔坐回去:“人的相貌,五官之间是有规律可循的。”
“我是听说过地域不同,人的相貌特征也有异同。”
但没想到程一凛会对此很了解。
柳柔砚打量着程一凛,那玄色圆领袍的袖口上染着点点黑墨,他不爱规整束发,细碎的长发就垂落案上,脚边正窝着一猫一犬,沉思蹙眉的样子反倒有种难以形容的肃穆。
“结合桂州的特征,这个人应该长这样——”
他落笔轻巧,很快就在纸上浅浅勾勒出一个人的五官,稍圆润柔和的脸庞,眉眼深邃感很强,颧骨发达而鼻翼微宽,只有太阳穴位置收窄,下巴也方正,似乎确实是大部分百越人的长相,只是……看着有点……
“赭红怎么说?”
“张夫人说这张更像。”
程一凛点了点挂着的宣纸,上面画着的人眼睛更细长,下巴收窄而头部更短,看起来反而有些奇怪。
“……怎么像老鼠。”
程一凛失笑,皱着的眉松开了些:“如果按这张再改……那他颧骨要再窄一点才符合张夫人说的,但这样的话……他哪怕是人,也不会是男子。”
不会是男子?
“也有长得肖似女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