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我从未想过我们能成夫妻。”魏知恒坐在床畔,心情复杂。他的脸被埋没在龙凤花烛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往日最是健谈的楚云舒此刻沉默着,在一片红色喜字里。“过去的东西能放下吗?”
“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的。”
“魏知恒,你有想过休了我吗?这样我们都不会尴尬。”
“可是这样你会……”魏知恒欲言又止,转过头来。“时代毕竟不同,我可以续弦,你的名节呢?”
楚云舒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考虑的那样周到细密,愣了一下:“多谢。那你有考虑过纳妾吗?”
“……总感觉对不住你。”
“是吗。”
为什么又是在考虑自己的感受呢?
“而且胡司晨和明钰不也是一夫一妻制吗?”魏知恒像是没留意到楚云舒的异常,继续道。
“他俩是赐婚,性质不一样。”
“这样。”
楚云舒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若是不行周公之礼,只怕我们都要被笑话,听说明钰那边是有宫里的人来验看落红帕的。”
“啊?胡司晨真不是人。”
“是穿过来前的胡司晨。”
“胡司晨真难做人。”
“所以我们呢?”
“你呢?”
“……我更不想被笑话。”
“好,听你的。”
楚云舒闭上眼睛,魏知恒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打在她的身上。身体的感觉已然麻木,她满脑子只在想一件事情,她和魏知恒从此便是夫妻了,本是差点成了陌路人的两人。
未来,在这举目无亲的过去,又会是怎样的呢?
胡府。
“你要去上朝了?”刚交四更,胡司晨便以一种惊人的敏锐爬了起来。尽管他睡外头,动作又轻巧,可还是惊醒了一向浅眠的明钰。
“嗯。你当然不会想要我人头落地吧。”
明钰有点疲累地笑了笑,想着起身侍候他穿衣是妻子的本分,传出去只怕又要被大夫人为难。她薄唇微抿了抿,便要起身,却被床边的胡司晨按下:“天色太早,你再休息会儿,我自己来。”
“我怕……传出去不好听。”
“是我让你多睡会儿的,谁敢说不好听的话?”
明钰这才舒心,只是胡司晨自顾在那儿穿衣她躺着也不合适,于是便起身披了一件天香绫小袄,看着胡司晨穿上繁复的官服:“衬得你老气了很多。”
“……说一句端方稳重就那么难吗?”
“你早饭怎么办?要我给你做一点吗?”
“不用,我到外头店里买,这事儿小厮来就行。诶,你想去外面逛街的话,我今天上朝之后帮你探看探看。”
“那一定要帮我留意一下书画金石什么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给你买一堆衡水。”胡司晨戏谑。
“衡水毛笔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啊。”明钰翻了个白眼,起身下床。“快走吧,我送你出门。”
接着又去见过蒋氏。蒋氏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交代了她些许胡家的产业,也只是一笔草草带过。听说胡司晨去上朝了,蒋氏的眸中才有了些光彩:“司晨的仕途,倒真是要谢谢你。”
明钰微微抬起眼,不确定蒋氏的态度,因此便很是柔顺道:“儿媳嫁给夫君是圣上的恩赐,也是天意。为夫君的仕途添砖加瓦,儿媳愿意。”
“嗯。只可惜司晨自小便是有主见的孩子,估计也不希望后宅女子干政。明钰,你说呢?”
明钰心下一紧,难不成那日帮他处理公文的事情还是走漏了?“婆母说的极对,夫君的名字‘司晨’便是取了雄鸡报晓之意,后宅从未有牝鸡司晨之事,望婆母明鉴。”
“知道你也是个有主见的,只叹你是个柔顺的性子。”蒋氏锋利的眸光挑不出明钰的错,终是温和了些许。“新妇子进门方三天,我这个做婆母的也不想对你太过苛刻。司晨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留下来与我共进早膳吧。”
“是。”明钰垂首答应,心里却微微有点不安。
早膳端上来,皆是明钰寻常的那些份例。两人慢慢吃着,蒋氏忽然道:“你是大家子姑娘,虽然自小便没了娘,想必族人也教过你,身为妻子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明钰差点呛到,忙喝了一口燕窝掩饰:“为胡氏一门繁衍后嗣。”
“嗯。还算识礼。”蒋氏又很快地瞟了一眼明钰的脸色:“你年岁还小,若是一时半会儿无子,也不算是七出之罪。只是七出之中还有‘善妒’一条,我想着不如给司晨安排几个可人,待她们有了孩子,都是要唤你为母亲的。”
明钰又一次差点呛到,抬起眼时,眼底隐隐有泪:“恕儿媳不能从大夫人命。”
“怎么?”蒋氏双眼危险地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