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4
63
我在雷丁生活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再一次回到这里,是准备正式将莱姆斯介绍给我的父母。我猜他们可能已经做好了离开英国的准备,所以在出发之前,想看看那个把我父亲吓了一跳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
这还是我记忆中的街道和前门,时间仿佛在我离开的那一天停止流动。我带着莱姆斯敲响了前门,是父亲替我们开的门。
我可能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搬离这里之后,再回来时,我到底应该带着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以为我会做好一切准备,然而现实是我再回来也只是像我出门读了一年书那样稀疏平常,隐匿于无数个归家瞬间。那时,父亲和母亲开着车从雷丁前往国王十字车站接我回家。母亲没办法进行幻影移形的长途旅行,她始终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障碍,所以她成了家里唯一的司机,她上班也需要用到车。
父亲比莱姆斯要矮一个头,他打开门后就呆呆地看着莱姆斯,完全忘了要请他进门。
嗨,爸爸,这是莱姆斯·卢平。我说。
噢,那个——你好,莱姆斯。我是弗朗西丝的父亲,阿尔弗雷德。他清醒过来,伸出手和莱姆斯简单握了一下,然后把我们带去客厅。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父亲走过去说,克莱尔,他们到了。
母亲蹲在烤箱前检查放进去不久的珍珠鸡,父亲提醒她之后,她让父亲帮她盯着烤箱,自己跑过来,满脸兴奋的样子。她想同莱姆斯握手,却发现自己手上还套着隔热手套,于是尴尬地笑了下。你就是莱姆斯·卢平吧,我是弗朗西丝的母亲,克莱尔。
我的父母本不是这么拘谨的人,现在这样的反应,让我只能在莱姆斯身边憋笑。
弗朗西丝。母亲把话头转向我。最近我给你住在里尔的舅舅写了信,问他们法国巫师的近况。我和你爸爸打算帮助英国境内的巫师前往法国避难。
母亲口中的我的舅舅戴维是她的亲哥哥,目前定居法国里尔,和我的母亲一样,他也是个麻瓜。但是由于同我的父亲结了婚,母亲一家人都知道世界上有巫师存在。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们不离开英国吗?
不,我们不打算走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受苦,我们看不下去,巫师一定处境非常艰难,所以我和阿尔决定留下。不过这对戴维来说太难了,他一个人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法国管巫师的机构。你们知道吗?
我摇摇头。光是英国的魔法部就有得好受了。
这时莱姆斯说,他倒是知道一个人可以。他提到每次我们去陋居时都会见到的那个女孩,她总是跟在比尔身边。她叫芙蓉·德拉库尔,是法国人。莱姆斯说。她的家人现在都应该在法国,或许我们可以写信问她这件事。
太好了,如果事情能解决就太好了。戴维说他很乐意把他的房子作为转移巫师的中转站,如果有法国巫师愿意在那边接应就更好了。
我通常不相信法国人对英国人的感情会是友好的,同样的想法也适用于巫师。只是现在我们只能求助于芙蓉·德拉库尔的家人。莱姆斯借了家里的猫头鹰给比尔和芙蓉送了一封信,然后和我们一起等待烤箱把珍珠鸡烹饪完成。
你们打算怎么做?我问。
父亲在花园里一边环视邻居们的后花园,一边漫不经心地同我们谈话。嗯……我想经济比较富裕的巫师,可能现在认为装扮成麻瓜离开英国是最好的方法,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从滑铁卢车站就可以乘火车到里尔,这是最快且最便捷的,但是不便宜,而且需要躲过麻瓜海关。门钥匙和幻影移形也是个方法,但是有多少人能准确地施一个门钥匙咒或是跨越海峡的幻影移形咒,这可就说不准了。巫师肯定会排斥飞机的,毕竟最近麻瓜都不敢坐飞机了。
从伦敦通往法国的欧洲之星列车去年刚刚开通,相比起飞机,它的确安全很多。
先不说这个了,父亲笑嘻嘻地迎上来。我想听听你们俩的故事。你让我想起了莱尔,莱姆斯,他真是个令人尊敬的角色。
莱姆斯一改往日提及莱尔就会出现的阴郁,和父亲愉快地攀谈其莱尔。不在场的莱尔成为他们话题的桥梁。
我觉得自己有点碍事,便跑进厨房里,和母亲待在一起。有时想起那些挂在门廊上的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我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我长得太像母亲了,现在的我几乎和照片里的她同龄。那是一种奇妙的体验:父亲带来的照片都像电影一样是动态的,而母亲的每一张照片都是凝固的静态。他们好像用各自习惯的方式拍了许多照片,导致一半照片里是互相凝望、随后相视而笑的父母亲,另外一半里包含了父亲少有的静止的瞬间。我从小就习惯了照片有两种不同的形式。
我问母亲,帮助巫师到底是谁的想法。母亲狡猾地笑了,你是不是又觉得是阿尔一个人想出来的?这一次可要让你失望了,这是我想的。
好吧,我以为你不愿意和巫师有过多接触呢。
面对这种情况,谁又能幸免于难呢。已经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