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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夜和一个白日,组成了一天。七个一天组成了一星期。三十个一天组成了一个月。要是非要在墙上做记号来分辨今天是什么日子,比起去担忧整面墙写不下太多记号,反而应该担心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以至于最后忘记了自己还要做记号。
圣诞节过后,看上去安定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们通常瞟一眼《预言家日报》上的日期,才能知道今天是几号。
三月了。1998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现在是第三个月的开始。一开始是玛格丽特和巴德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念报纸上的内容,我只用竖起耳朵听;到二月的时候,巴德已经没有耐心去看那些满口谎言的报道,也不让玛格丽特念给他听,于是玛格丽特只能念给我听。从第三个月开始,几乎没有人再去碰那份报纸,好像它带了什么诅咒似的,愿意去看的人也和我一样,把看报纸作为一种类似欣赏小丑表演的消遣。大伙都在听李·乔丹和韦斯莱双胞胎的电台,简直妙极了,莱姆斯的声音偶尔也会出现在其中。如果不是广播给我们带来点欢乐,恐怕捧着最昂贵的红茶,喝下去也是索然无味。
如果这是一场持续五年甚至十年的斗争,好多人在一开始就垮了。魔咒伤害科一位年轻的治疗师已经精神崩溃,最严重的时候,他一个人缩在走廊的角落里颤抖、抽泣。戈登·霍普金斯说,回去吧,对我们都好。年轻的治疗师像逃命一般离开了圣芒戈。
巴德听闻此事,翻了个白眼。恐惧只会跟病毒一样传染,戈登放不放那个人回去结果都是一样的,想逃跑的人没过多久就会走的。他说的没错,直到今天,圣芒戈已经走了三个治疗师,这样的损失应该算是相当惨重了。
玛格丽特蹲在调配室的地砖上,把木板架在一堆砖头叠起来的小台面上,用刀面挤压瞌睡豆的汁液,装满了一个玻璃瓶后,又拿出一只干净的玻璃瓶。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说。
好像只有聪明的人才会觉得,到了这个时候,逃到哪里去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反问她,你们是不是对现在这个场景麻木了,玛格丽特抬头,一个字都没说,用她的眼神回答了我,我只好把堆积在喉咙里的单词都咽下去。
漫长又无趣的音符,横跨在头顶的五线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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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根本的原因或许是我总是蜗居在圣芒戈里,家也不回,大门也不出,日夜颠倒,只有困了才睡,但是没有睡够就要起床。
事实却是英国国土比我想象得要大,其实莱姆斯在忙碌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来了一批伤员。调配间的一位同事冲进来,她十分钟前才离开这里,去做病房巡查。她把视线投向刚躺下准备休息的巴德,后者连眼睛都没合上,不满地瞪着一双疲惫的眼睛,坐在行军床上。走廊上都是人,魔药不够了,霍普金斯要我们带着东西过去。
巴德用鼻子哼了一声。霍普金斯以为他是谁啊,要我们带着东西去。但他还是把桌上和柜子里的东西扫进他的大口袋里,点了包括我以内的两个人去了楼上。我们至少带了二十只坩埚,以及一些常用的、零碎的材料。
楼上的景象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向我们汇报消息的同事只说了有“一批伤员”,没有说具体有多少人。人群挤满狭窄的走廊,所有人的鞋印把本就不太干净的黑白地砖踩得更加斑驳,从我们眼前的情形看来,只有发生聚众熬制危险魔药导致爆炸的情况才能相比。
巴德咒骂一声,抓住一个匆匆经过的实习治疗师。发生什么了?戈登在哪里?
他在最前面的房间里做急救,去问他。
老天爷。我旁边的同事斯科菲尔德说道,这得是两波人打起来才能有这么多伤员吧。
我们来到最前面的房间,那里本是个普通的病房,配有三张病床。去年年中就被改成了急救室,戈登·霍普金斯管这儿叫自己的第二个家。如今,房间的地上堆满沾血的绷带,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污渍,可病人并不能指望这里条件好得像宾馆,不是吗?
戈登斜着眼看向巴德,三个人怕是不够。
你又没说发生了什么,有多少人。
我们的白鲜和缓和剂用完了,也缺少止痛剂。大概有四五十个重伤伤员,轻伤都交给实习治疗师了,魔药还是不够,光是我们用反咒和抑制咒不能让他们完全恢复。
巴德把他背在身上的口袋塞到斯科菲尔德怀里。我的人暂时借你用,列个清单给他,我去巡查一下其他人,希望达摩克利斯在。巴德喊我出房间,留下斯科菲尔德一个人。
他还是没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也不知道?我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巴德的步伐。
可能正如斯科猜的那样,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其他的,而且都聚集在他的病房,如果真的有器物事故发生,还轮不到他来问我借人。
我相当不习惯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的走廊,因为这种情况也不太发生。即使是超过常规人数的人聚集在走廊上,也都是穿着墨绿色长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