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靖王听见动静，便抬脚往外走，转头对云嫣道：“你留在此处，不许到处走动。”

云嫣抬头，诧异地看着靖王：“是要动铲子了吗？”

靖王打算今晚撬坟开棺验尸。靖王本来从不相信鬼神，但因死者是云嫣的哥哥，他拿姜云继当作兄长敬重着，这才请了老道来掐算时辰。

谁知，那道长做了法事，对着西天神明抖擞半天，道：“若酉时无雨，可行此事！”

不料酉时雨下得正酣，坟岗上潢潦泗流，无法动土，到了戌初才渐渐停住了。

靖王行事果决，再不管什么吉时凶时，就要开掘。光天化日之下，行撬坟掘墓之事到底有些张扬，正巧这会儿天黑了雨停了，反倒好办。

任谁也劝不住。

刘三远只得奉命找了仵作，又在军营里找了好些个口风紧的，举着桐油火把，拿了铁锹要挖坟。

云嫣明白过来，追上来道：“请王爷让小女一同前去！开棺之时，我定要在场！”

她支楞着一张小脸盯着靖王，目光切切，却有说不出的果决。

靖王却是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她。他拿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盯了她半晌，心绪转过千番，却是回头掀了帐帘出去了。

云嫣赶紧也掀了帘子跟了出去。

绿意见云嫣出来，心头一凛，也不敢细问，赶紧上前扶了云嫣，一路跟着靖王往山上走。

此时月已落了，天色透黑。靖王腿长步子大，他的跟班又都孔武有力、脚下生风，很快把两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厮甩在了后头。

云嫣不服输，硬是逞强，一路小跑着跟上了。

好歹上了坟山，到了墓前。此刻四下已经站满了人，仵作也在，有好些个兵丁举着火把，围在姜云继的大理石墓碑边上。

靖王绕着那墓地走了一圈，拿黑色缎靴点了点坟头的土，示意从此处开挖。

云嫣站在边上，由绿意扶着，两眼紧盯着兵丁铁锹下的土。她看着泥土一锹一锹往上泼，心里似有一根提线吊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

靖王朝边上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取过水来给云嫣喝。

那人侍候云嫣喝了水，又替她拭了汗，道：“小姐就去营房里歇歇罢。奴婢在此等候，有了消息之后，再去请小姐来。”

云嫣摇了摇头，压根儿没发现边上站着的人是静训。云嫣只目不错珠地盯着挖下的土窠。

这时只见挖土的几个人都神色肃穆地爬了上来，就有一个兵丁过来半跪着禀道：“公子，坟已经挖开，何时开棺？”

云嫣闻言，便往坟口那边凑。只见坟墓开处，有蝎子和蜈蚣四下乱爬，云嫣心里揪紧，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只听靖王吩咐道：“起开吧！”

几个兵丁得令，开始拿铁棍子撬棺材。那棺材板盖得严实，颇费了些功夫。

忽听得“嗵”的一声，最后一颗生铁钉也被撬了起来。接着盖子滑开，仿佛古老的门扇被开启，发出沉闷空洞的响声。

云嫣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感觉浑身一紧，像是一个怀抱将自己圈住。

云嫣下意识要挣开，就听靖王出声喝道：“别看！”

“别看。”靖王在她耳边，放轻了声音，“等会儿再看……”

原来靖王不仅拿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还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云嫣直觉得那胸膛分外火烫，烧得她脸颊都红彤彤的。她清清瘦瘦，穿着粗布衣裳，缩在靖王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传来了几个兵丁诧异的呼声，皆道奇怪。一阵悉悉索索之后，那仵作大声道：

“禀公子，坟内的棺材里，只有衣物，并无尸身！”

靖王的面色微松，如释重负，松开了捂着云嫣眼睛的手。云嫣眨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却迫不及待地朝坟口看去——

只见棺材里胡乱扔了些衣物。除了衣裳，还有一些贴身使用的物件：一只青花瓷的大茶缸子，一个军营里洗脸用的铜盆，几双旧靴子，还有《天工开物》《梓人遗制》《考工记》等几本书……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紫竹洞箫。

云嫣心里稍稍平静。想了想对绿意道：“哥哥平日里最爱钻研格物之道，对木制机具很是入迷。这些都是他爱看的书！想必是他平日所用之物了！”

她对绿意说话，同时也是说服自己——想必，是哥哥出战迟迟未归，营房里胡乱卷了他的衣物埋到了地下——哥哥并没有死。

绿意点点头，喊了声“小姐”，已是泫然欲泣。

云嫣心中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说话间，开棺的兵丁已经将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