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杀手
一.
他媚而无骨,半个玉体横陈,露出来的肌肤,映着他的红衣裳,像是一块白玉陷在了一堆的落红里,斑斑驳驳,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星眸半忪,眼尾晕出酡红,似有万种风情,不曾有半点一个月前和如公子附庸风雅,吟诗赏画,清高若松竹的模样,若他是南风馆子里的小倌,这模样必定可以当花魁,引起无数恩客疯狂为之一掷千金了。
他懒懒的卧在那绮艳无比,靡丽无比的凤首铜床里,玩弄着手里一枚青翠欲滴的扳指,他似乎很迷醉于这扳指的光泽和触感,摩挲不止,就像是对待情人一般,他对我说“星桥,你看,如公子送给我的,真真像他的人一样。”
如鹴公子出自江南如家山庄,曾是江南最富盛名的翩翩公子,春华秋茂,是真正的青若松竹,不是床上的人可以学来的风骨。然而,就在半个月前,如家山庄惨遭灭门,连带如公子也殒身至此,传家至宝婆娑神剑被夺,凶手至今未明。
也许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至死都不明白,一个月前他在松风亭畔那惊鸿一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
而我却明白。
我沉默的看向他,递上了新的任务单子。他斜斜扫了我一眼,凤眼里是无尽的魅惑,“星桥,你又来扫我的性了。”但他还是决定丢掉手里的扳指来接这封信,“啪”的一下,扳指竟然碎在了厚厚的花纹地毯上,可以看出出手的人内力究竟有多深厚。
“可惜了,我向来不喜欢和所谓名门正派打交道。”他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极是残忍,极是天真。
他拆开了手里的信,露出一张洒金黑底信笺,长四寸阔两寸,是折影楼惯用的“杀手纸”,其上用朱笔圈写人名,是以生死簿上划一笔,销你人间迹。被勾上的人谁也逃不掉,所以折影楼稳稳坐着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从未动摇。
他笑着扫完了整张信纸,转手就扔给我,我看也不看,一手接过,将其投入了房中放置的火盆中,任火苗将它一点一点舔舐殆尽。在这一室如春里,他问道“星桥,你的伤好些了吗?”
我漫不经心的“嗯。”他说的是我胸口上的一道伤,就是半个月前他在夺下如家密室里那柄婆娑神剑时,本来倒地流了一地鲜血的如鹴公子拼着最后一口气突然执剑而起时的绝杀,我扑身而上为他挡的那一剑。
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执剑捅进了如公子的咽喉,那般狠厉绝情,一如如鹴公子眼里的不敢置信和怨毒那样深刻而明晰。
而他现在懒洋洋的以手支颐,半眯着眼睛说“星桥,给我梳头吧。”
镜中人难得白皙如玉,生着晕光,那双极美的凤目半闭着,少去了几丝艳光,然而一双薄唇却比胭脂还要红润,他的一头青丝在我手里又滑又顺,闪着丝绸一般的光泽。
折影楼不仅要花魁美人,更要毒蝎杀手。
而白影风是美人里的美人,杀手里的杀手。
而他身后握着梳子的我,是影子,他的影子。
“星桥,你说我这次扮个什么人好呢?我们这次要去杀的可是南疆的毒王。”思量半晌,他蓦地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睁开,却是一扫妖冶,露出了星月锋芒。
二.
西南毒瘴之地,十万绵延群山里,有一谷深百丈,参天古木,奇花异草遍地皆是,植被幽深,让人置身于其底仰望皆不见天日。
一条名为金溪的泉水潺潺流过谷底,一个青衣少女赤足行于小溪旁,只见她做苗女打扮,一头飞角翘翅簪银花冠显得她的脸庞更加皎洁,晕晕生光似明月生辉,手腕上脚踝上和腰间的银铃叮当地清脆作响,阴森幽暗的山势林木竟是都不能压抑她身上的生机与明丽,奇花异草幽幽吐香像是只对她开放,群蜂浪蝶翩翩浮动似是只萦绕她周围。
她在溪边大青石上坐下,一手托腮,一只玉足在清澈的水里荡起水花,一双清澈的杏眼里有隐隐的郁郁不乐。她闷闷不乐的叹气道“小淘,阿爸又在闭关弄什子药了,他不陪我,又不让我出去,连寨子也不让我去了,说什么寨子里的阿哥对我不怀好意,阿卓哥他们怎么就不是好人了。小淘,我真的好无聊啊。”她的杏眼清澈的倒映着山谷上方好不容易空出的一抹天青色,话却是对着地上一只穿山甲说的,名叫小淘的穿山甲憨态可掬地忙着用前爪刨着土找虫子吃,没有人回答她。
这时,一声轻轻的“嗯?”传来,虽然极小,但她向来耳聪目明,听得极清楚,而且,这明显是一个男声。少女的眼神亮了,她警觉的跳起,一边从腰间小布袋里掏着什么,一边像一只猫儿一样步履轻捷地向谷口半人高的草丛逼近。
如果来者是谷外苗寨里的年轻人,她就撒他们一身痒痒粉逗他们玩儿,如果来的是个硬闯金溪谷的强盗贼人,她就毫不客气撒他们一身一种用断肠草磨的药粉,叫他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跪在地上打滚求着她叫她姑奶奶问她要解药,让他们知道毒王的女儿也不是好惹的,想到这里,她脸上挂起了一抹狡黠而得意的笑。然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