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灵如梦5
她听出来是厨房的烧火丫头,似乎是在街上卖身葬父,被姐姐买回来给了个活路。
“一定会的,咱们给大小姐多烧一点……呜呜……虽然老爷夫人他们也会烧,但多少代表咱们一份心意……”
这是祖母房里的丫头,好像有次犯了错被祖父罚跪,是姐姐替她说好话,处处照顾着她。
“待会儿仔细一点点收拾,莫留下痕迹,被管事儿知道了,该罚咱们了。”
这次说话的是自己的丫头,春桃。
若仪知道偷听墙角不好,正打算离开,却忽然听到一句话,整个人僵住。
“大小姐……呜呜为什么去的不是二小姐,大小姐明明那么好……”
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心,再次裂开。
“碧莲!你胡说什么,小姐们的事儿是你能说的?”
“春雨……你别那么大声,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也是太想大小姐了,要是大小姐能回来,那该多好啊……”
“碧莲,我知你一向说话不过脑子,但这次实在太过了,若是被二小姐知道……算了,赶紧收拾一下,去干活儿吧。”
这次开口的是春桃。
三人急忙收了东西,纷纷离去。
她呆了半晌,忽然松手,提着的东西跌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
她转了一圈,环顾四周,视线每到一处,脑海中浮现了从小打到大两人打闹的场景。
她眼中满是泪水。
姐姐,你看到了吗?
纵使你已离开两年,但家中处处有你的痕迹。就连平时不怎么交往的下人,都想着你回来。
若是嫡亲的亲人……又该怎么想呢?
她蹲下,吹开火匣子,将纸钱全一股脑丢在盆中,静静地看着火苗一下蹿得老高。
她不愿去祠堂,那是他们一家人同她团聚的地方。
*
忽然有些想喝酒。
她戴上面罩,一个人去了酒楼。她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能看清底下繁华热闹的大街,却无人来打扰她。
她吃着小时候最爱的菜,总觉得少些了味道,倒是这酒越发香醇。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靠在窗台上,目光有些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掀开了面罩的一角,目光猝不及防就与街上骑马的少年对上。
是刘子昂。
面罩很快落下,隔断了这场无声的对话。
没想到次日,刘子行就登门了,为的竟是提亲。
与刘家缔结姻亲,父母亲自然同意。
那日,司母拉着她的手满脸笑意问,你可愿意?
她有些受宠若惊,点点头。
那是她从十一岁就喜欢的人啊,怎会不愿意。
大喜之日定在了下月初七,找了先生测过,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
想到刘子昂,她不自觉露出笑。
视线一转,她看见镜子中出落得越发好看的自己,有些错愕。
她留了些碎发盖住了胎记,又画了些花钿,看着倒也算小家碧玉,颇有姿色。
她对着镜子,扯了个笑,整个人忽然又活了过来。
刚好丫鬟送来了嫁衣,她摸着正红色的丝绸,心开始一寸寸融化,变得柔软起来。
她开始绣嫁衣,一针一线,皆是修整规矩。虽然还是比不上姐姐,但总归是能拿得出手了。
转眼便道了大婚那日,她蒙着盖头,满心欢喜,看着花轿前朝她伸来的手,娇羞地将手放在上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新妇入洞房~”
入了洞房的若仪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今日的仪式她一点都没出错。
她怕自己会紧张犯错,早在心中上演了几百遍。
也不知等了多久,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有些想吃桌上的糕点,但丫鬟说新嫁妇擅自掀开盖头不吉利,便生生等着。
直到有些昏昏欲睡,房门才吱呀一声,她看见穿着黑靴喜袍的人走了进来。
“若若,让你久等了。”
若仪的心砰砰直跳。
第一次有男子这般亲昵地称呼自己,而这个人,已经成了她的夫君。
盖头被一点点挑开,她害羞垂首,却被人托住下巴,被迫看着他。
他醉眼迷离,面带绯色,显然醉得不轻。
“夫……君。”她轻轻唤了声,脸上顿时绯红。那人嗯了一声,俯身而上,竟连交杯酒都忘了。
一夜无梦。
若仪醒时,身旁空荡荡的,刘子昂不知何时已离去。
她看着镜中高高盘起的发髻,心中如化开的蜜一般。这是嫁为人妇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