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黑暗的阳台里，指间猩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慕挽夏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难受像潮水一样朝她汹涌地扑过来。

“你起来了？”洛闻白嗓音干哑着发声。

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慕挽夏想都没想，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夺过他手中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扮什么痴情人设？”

熬了半晚上，洛闻白就算被心事压得睡不着觉，但面容还是憔悴，独自一人沉默了这么久，被慕挽夏突然一吓，半晌没反应过来。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回去找你前女友？”慕挽夏怒气冲冲质问，顺道还上前推了他一把，“没人拦着你。”

洛闻白被冲懵了，“你睡醒了？”

慕挽夏确实清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就是见不得洛闻白为了陆幼安这样作贱自己。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骂洛闻白，暗恋他多年的自己不也一样是在作贱？

慕挽夏木着一张脸，忽地又去了厨房，没多久去而复返，半途中，她按亮了角落里的一盏筒灯。

借着不甚明朗的光线，洛闻白看清慕挽夏递给他的一杯水，还冒着白色烟雾。

他接过来，“谢谢。”

还有很多情绪郁积着，慕挽夏草草说道，“我回房间了。”

她就要走，却被洛闻白叫住了，“等一下。”

慕挽夏转过来，眉目间有欲说还休的迹象。洛闻白这才注意到她干净清透的素颜，淡粉的嘴唇紧抿，剪水双眸哀怨地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洛闻白滑动喉结，开腔道，“睡醒了，就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把人留下想要说什么，其实连洛闻白自己都没想清楚，只是刚刚慕挽夏看他的那一眼，让他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

又一阵沉默过后，洛闻白从纷乱繁杂的思绪间慢慢找出一点想要倾诉的心事。

“当年安安追求了我一年多，不是我看不上她，是因为我明白我们性格差很多。”

洛闻白骤然跟她提起他和陆幼安之间的事，虽然这些事她都知情，但听洛闻白亲口讲来又是一种痛楚。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她，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安安喜欢我，还追了这么久，我得对她负责。”

哪怕心痛如绞，慕挽夏也甘心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一句话都没打断洛闻白。

“其实跟安安在一起的这几年，我们也有好的时候，但我们的人生轨道好像硬是扭在一起。她是一个外向奔放的人，喜欢社交，喜欢热闹。但我不是。”

“我不喜欢社交，甚至，我还有一点社恐。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事，比如一个坐在那里写代码。”

这些都是慕挽夏所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洛闻白和陆幼安应该是天作之合，情意相通。她终于扭过头去看洛闻白。

其实，她也不喜欢社交，她也有一点社恐。她也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做事。比如一个人背着包去陌生的人群中听脱口秀，一个人带着一部单反，走在长街短巷里，用镜头记录下这个世界。

她的内心不停地在喧嚣着，叫喊着——其实我跟你一样啊，洛闻白，你知道吗？

“我努力朝着安安喜欢的方向走去，但很多时候我们还是出现分歧，不是我不愿意妥协，可能我们真的是在两个不同的轨道上，再怎么扭在一起，终归还是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一直都是洛闻白在说，他似乎也不需要慕挽夏回应他，但慕挽夏这个时候却突然开腔，“但是你还是喜欢她，不是吗？”

“喜欢她吗？”洛闻白端着那杯温水，不再做声，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后他才接着说道，“如果我说我对安安的感觉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你？”

这些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抱着这个不可见人的想法，只不过被他用“负责”两个字压着。

慕挽夏错愕地看着洛闻白，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喜欢，他又怎么会和陆幼安交往六年之久？

洛闻白的眼神轻柔地掠过她，投向远处，自问自答，“如果以前让安安知道我这么想，她会一直闹到我从此断绝这个想法为止。”

不管陆幼安给过他什么样的伤害，谈论起陆幼安，洛闻白的神情还是放松的，其间还布着一些宠溺。

也许，这些年，洛闻白是真的没少宠过陆幼安，但陆幼安也是真的被宠坏了吧，连给洛闻白戴绿帽子的事也做得出来。做都做了，还期望洛闻白原谅她，期望他们还能和好如初。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不是吗？”慕挽夏想起刚刚在黑暗中看到洛闻白为了陆幼安失眠，语气不无落寞地问道，“今晚你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