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迢迢
张遮受伤虽重,所幸未深及肺腑。这几天孟阳也没亏待他,好好将养着,上着药,伤口已然愈合大半,一脸恹恹病容褪去不少。只是因着重伤后失血甚多,加上热邪侵体,气色还是不太见好。
这一日是七夕,泽山寨中热闹非凡,虽隐于深山幽谷,寨中因着自给自足,心境悠然,民风甚是开朗淳厚。
女人们聚在一起晒衣、做香囊、张罗着精致可人的巧果。互相调侃着对方,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白日里,寨子里有两个帮忙照顾张遮的年轻姑娘,偷偷来瞧了他几回,见他一直卧床养神,便没打扰。
孟阳义妹孟星竹与张遮在一个院里住,偶尔瞧见,追着她们过去,不怀好意地打趣,害得那两人脸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羞得远远逃开了。
少顷,孟星竹手指上绕着两个精致小巧的香囊打着圈儿,端了一盘巧果,也不敲门,大摇大摆地跨进张遮的房间。
进了门,一屁股坐在他床边,上下打量他。
张遮正坐在床上看书,顿觉浑身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往里靠了靠,拉了拉被孟星竹坐在屁股底下的被子,问道:
“孟姑娘,找在下可是有事?”
孟星竹歪着脑袋,一手叉着腰,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啊,你长得也就……平平无奇吧!来了也没两天,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腿脚也不灵光,咱们寨子里最俊俏的两位小娘子居然对你芳心暗许了,快说,你小子干了什么好事?”说罢,指着张遮的手指头居然在他鼻尖点了点。
张遮心下大窘,赶紧道,
“请孟姑娘千万慎言。”
“那你说这是什么?”孟星竹将漂亮的香囊凑到他眼前,“人家姑娘们的定情信物怎得都送上门啦?”
张遮急了,正襟肃容,欲下床来认真辩白,谁料力道太急狠狠扯到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他忍痛道,“孟姑娘,在下实在惶恐,张某已是有家室之人,与妻子感情甚笃,切莫再打趣张某了,也平白污了两位好姑娘的清誉。”
孟星竹忍笑,把张遮按回床上。
“看你急得,好好躺着吧你!逗你的!
给,你尝尝这个。”
孟星竹把盘子递到张遮眼皮底下
“孟姑娘,这是?”张遮询问道。
“这叫巧果,听说与相爱之人在月色下一同吃下巧果,定会姻缘美满,白头偕老,你可要一块?”
张遮想了想,道了谢。
伸手拿了两块,用布帕细细包好,复又放回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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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纪殊同一行人穿山跋涉几个时辰,终于抵达泽山寨门口。本想小心潜入,谁知寨中以绹铃预警,不知是谁不小心触及,一时间铃钹、犬吠、呼喝声四起。
只是须臾间,数十道人影持械由远及近奔来。众侍卫都抽出兵刃,将纪殊同与姜雪宁二人挡在身后,严阵以待。
姜雪宁远远看清其中一人身影,眸光闪了闪,忽得心念微动。
她转身对弩画说道,
“弩画姐姐,如今引了这些人来,我在这里恐怕拖大家后腿,咱们可以声东击西,你带我绕道乘乱潜入寨中藏匿,来个灯下黑?”
说罢,又怕弩画不允,谄媚道,
“以弩画姐姐的武功,百敌之前护十个我都绰绰有余。”
弩画无奈地点点头,声东击西灯下黑,也不失一个方法。之前侍卫回禀后,她与刀琴都断出此寨最多是寻常草寇居所,刚刚看远远奔来的草寇身形,却也是自己一人对付便绰绰有余。
她提溜着娇小纤细的姜雪宁,飞身往山寨后方绕去。
两个人从寨子后方越过围栏,到了一处僻静的后院,院子里静悄悄,空无一人,姜雪宁躲在屋后等待,弩画挨个进院中房间查探,忽然,她在一处房间里轻声唤姜雪宁过去,
“宁二姑娘,你过来瞧。”
姜雪宁循声过去,屋内陈设甚是简陋,有着浓重的药味,椅背上担着一件发旧的麻布袍衫。她目光被桌上放着的一沓纸吸引住了,每张纸上都用苍劲疏朗的瘦金体写着她的名字,
雪宁……
她胸臆之间如同有东西轰然炸开。
“弩画姐姐,我们出去找找!”
两人谨慎步出院子走至院前,远处寨子山谷中还燃着篝火,寨前的铃钹警示声似乎并未影响到谷中热闹万分的七夕氛围。
她看到在不远处的山坡边,站着的那个自己无比熟悉,连日来梦中也念过无数次的身影。
“张遮!”她无所顾忌地张口喊道,甫一出声便已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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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孟阳和孟星竹来请他去底下山谷中一道饮茶赏月,他推辞了,只想静静地一个人待一会。自己胸中沉郁难消,似有满腹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