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广刹
张遮用披风笼住姜雪宁。
名正言顺地让她靠在怀中,清冽的气息明目张胆地霸占着她的呼吸。
“此间怎得如此瘆人,快走快走”,
纪殊同有些害怕,扯着纪明哲快走几步。
明明此刻才是晌午将近,上山时还一片晴好,却感觉天光骤黯,像是转眼便要落雨,姜雪宁往张遮怀中又缩了缩。
见众人已到得济惠寺,却因着姜雪宁胆怯便要着急离去,郭知县心下惶急,厚颜强笑。
他知张遮是个“案痴”,有案必查,有疑必纠,故意道,
“啧啧,话说这济惠寺呐,原本香客是络绎不绝,如今也只空余幽魂也……”
他顿了顿,继续故弄玄虚,
“听说这寺院所有墙壁上几乎都遍布着抓痕,鲜血遍地,情状颇为可怖。”
姜雪宁闻此,不知何故,心底的恐惧像千万只蚂蚁一般陡然爬满了她的全身。
前世今生记忆翻涌,只觉浑身血液冰凉彻骨。
她竭力克制着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可是紧紧揪住披风止不住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
一旁伸过一双温暖的手掌,覆在她已然冰凉、颤栗不止的手上,
“没事的,别怕。”
她抬眼看,那平静深邃的眸光似是能将自己眼中闪烁着的无措看透。
“郭知县,”
张遮看穿郭知县的心思,颇为不悦,清远的长眉紧蹙,冷声打断道,
“此间山高风急,快走几步吧,……姜姑娘恐着了风寒。”
郭知县算盘眼见落空,张遮不是自己手下捕快,自己也不好强行令他进去勘察,只好悻悻然作罢。
张遮想想又正色道,声音凛冽:
“今日姜姑娘不适,实在不便在此阴寒之处多待,郭知县若是需要,言明便是,在下随时可自行前来勘察案情,无需牵连旁人。”
“哎张大人您多虑了,实在是下官考虑不周、照顾不周!
姜姑娘身体要紧不?”
郭知县下意识低眉顺眼地谄媚笑道,恭敬地行礼。
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对着一个小小的驿丞脱口而出“下官”,这哪儿跟哪儿啊,气得在心中甩了自己一巴掌。
“雪宁可想回去?”张遮关切地询问。
“我没事,刚刚有阵子冷,现在好些了,别扫了大家兴致。”
“我想陪你进济惠寺看看。”姜雪宁突然说道。
张遮和纪殊同等人听了惊愕,郭知县在一旁瞠目。
方才小脸惊惧到惨白的姑娘,现下突然坚持着,眼底有几分执拗。
姜雪宁想陪着他进去,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她不想让他再一人独自前来。
也许,只是为了看看他查案时认真的模样。
众人推门鱼贯而入,
红墙黛瓦、古寺静肃。
仿佛曾在此间生活过的所有人只是睡去,时间只是暂时凝固了下来。
只有空气中残留着的血液腥臭味,提醒着众人几天前那段真实的惨烈。
姜雪宁忆起前世皇宫内尸横遍野、忆起通州上清观中血肉横飞,但都不及此地令她毛骨悚然。
她身体紧绷,
此时哪怕树叶掉落的声响都能让她心中绷紧的弦骤然断开。
直到,身后一直扶住的手伸来,默默牵住她。
往寺内的路山阶漫漫,地上开始偶尔出现斑驳的血迹,越行越密,再到青石板上遍布血迹,几乎无处落脚。
“可还好?”张遮紧了紧手,关切地望来。
“没事。”
姜雪宁没事,
她只是极其真实地忆起上一世刃锋割开脖颈的那一瞬,
原来,人刺破脖颈的血脉时,会发出裂纸一般的声响,
滚烫的血液会喷出,好似血剑。
几人眼中都有着各自的凝重
岁月斑驳的寺院墙上果真开始出现稀疏的抓痕,深浅不一,到得饭厅周围已是凄痕密布。
张遮一片片仔细凑近瞧着,又寻了一处角落试验着痕迹的深浅与力道。
“郭知县,可有纸笔?”张遮问道,
他不确定先前衙役们已经勘察到了些什么,他只想按刑部查案习惯尽快绘出现场图、记下血迹和抓痕分布的重点。
否则一场大雨,大半痕迹便就此消弭无踪了。
郭知县随身未带纸笔,小跑着去寺中寻。
几人则站在较洁净的一处门廊下等待。
一语成谶。
天空突然翻起墨色云尘,只须臾,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拍落在血色斑驳的地面上,如同叩击着疾风骤雨的鼓点,送一寺的冤魂上路。
不到半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