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临安 神龙川
这日午间,王义急匆匆过来相请铁手去了杭州府衙。原来朝廷接到徐铸上书奏报后宫中派来了钦差使臣,召徐铸和铁手同去接旨,应该是圣上颁下赏赐,表彰杭州府会同神侯府御捕擒获钦犯的功绩。
夕阳西下,孤山静谧。
陆梦芸独自一人坐在屋里胡思乱想。自从得知自己身中如此怪异的致命蛊毒后,虽然在铁手面前她没有表现得忧伤脆弱,但独处时难免悲戚。
她的外伤已然痊愈,按着铁手的计划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启程去大理国疗伤。可是陆梦芸对未来已经不再如之前般信心十足地无限憧憬了,她知道想让那五仙教主解去这奇毒必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师兄杀了她首徒,期望她们放下仇恨以德报怨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只是这些忧虑她不想与铁手说,就怕师兄又自责伤心。
而令陆梦芸更害怕的是,万一自己哪天毒发疯癫的话岂不是比死还要恐怖。她宁可死去也不要铁手师兄一辈子陪着个疯子……每每思绪至此只觉胆战心惊,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多久。
陆梦芸呆呆地想得黯然出神,竟未留意到铁手回来的脚步声,直到听见师兄在院里招呼林大娘:“大娘,我方才忽遇一件急事,需得连夜出城,最迟两日后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您多加照看我师妹。”
陆梦芸心中一惊,暗忖:“什么事这么紧急?这是要去哪里?两天那么久,会不会有危险?”
“二爷有事只管去忙,老婆子平日也无甚事,有芸姑娘作伴求之不得呢。放心吧,我会好好照料她的,只是二爷办案时也要多加小心哪,免得姑娘担心。”
“嗯!多谢大娘!”
陆梦芸再也忍不住了,推门而出快步走到铁手跟前,担心地问道:“师兄这是要去哪里办案?若这般棘手怎不带上我?出京时师叔可是嘱咐你办案时都须带着我的。如今我伤已痊愈,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小师妹,此事……不是公案……我一人前去即可,再说你也尚未痊愈……”铁手言语有些闪烁。
陆梦芸清楚铁手的性子,知他在面对亲人、师尊、朋友时一向是坦然诚恳,根本不善撒谎隐瞒,如今这副表情分明有着隐情,心中愈加不安了。自从她知晓自己身中奇毒、命运未卜后,一刻也不想与心爱之人分开,更不愿见他只身冒险,于是执意道:“那你也须得告诉我究竟所为何事?可有人同行?否则我……我如何放心!”
铁手微一沉吟,挽着陆梦芸进了屋。两人并肩在长凳上坐下,铁手握住师妹的手言道:“是这样的。方才我在杭州府衙时正巧听王义他们说起了今日早间在城中发生的一件案子,竟提到了习秋崖的名字。”
“习秋崖?”陆梦芸道:“可是沧州习家庄的那位少庄主?”
“正是。”
“习家镖局生意做得很大,江南这边也有业务,分局就设在杭州。可是今日一早镖局里突然闯进一队官兵,说他们涉嫌私运违禁货物,不由分说便将镖局当家夫妇给铐了起来。来人自称是汴京宗书府黄大人的部下,只差个兵卒到杭州府打了个招呼就立即押了人启程往京城去了。那被擒的两人便是……习秋崖和……小珍……”
“小珍?就是…师兄之前爱慕的那位小珍姑娘?”陆梦芸一怔,她知道习秋崖如今是小珍的丈夫,但却未料到这种事竟会把女眷也牵连在内。
铁手神色略带尴尬,好像不知如何作答才合适,半晌道:“…是……他夫妇俩近日正好在杭州。”
陆梦芸愤愤道:“这种事还未查证之前如何能牵连到女眷啊?”
“正是,所以这其中必有隐情!自逆水寒一案后,黄金鳞被蔡京弃用,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他明里不敢直接与我为难,如今想来是打探到我曾与习家人有旧,便去找他们的麻烦。唉!若在京城,有神侯府师兄弟出面也是无碍,可这京城之外就不好说了……我怕他们路上就下毒手。按行程算,这队人今夜应会在杭州下辖的临安县附近落脚。此事或因我而起,此刻还追得上,我须得马上赶去救人。小师妹只管放心,那边离连云寨江南分坛很近,我会去唤人来帮手的。”
这下陆梦芸弄清了来龙去脉,按说她也知依着师兄的身手,对付区区几个官兵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不知怎地,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心神不宁和微微的酸意,仿佛自己若不在,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似的忧虑着。
她坚持道:“不行,我要与你同去…万一…万一…连云寨的人正好不在,那师兄你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官兵,又要救人,一定会难以兼顾的。哎呀!反正,你多带一个帮手总归是好啊!”
“小师妹,你身子尚未全复,莫要任性……好好呆在这里,我两日后必回。听话!”
陆梦芸嘟着嘴巴,执拗道:“就不行!今日就算你不带我,我也会偷偷跟着的。那黄金鳞一向狡诈恶毒,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引你前去,然后伺机报复。嗯!定是这般!此行凶险,我必是要与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