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马车在郊外穿梭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乌埄找到一处水源，他将马拴好，再去河边取水。

柳无问和小翠正围着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锅。

柳无问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在白嫩如豆腐的肌肤上，爬着一条殷红的虫。

她给伤口抹上草药，又换了布条。

小翠替她穿好衣服，听柳无问道：“金大娘，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看着柳无问惨白的脸，想了一想，“柳姑娘，别怪我多嘴。你若是去了郦松，很容易被金雪儿那老妖婆抓到的。”

湍急的水流遥遥而去，乌埄起了身回到火堆旁，“小翠跟着金雪儿不过半年，不知道她的底细。柳姑娘，你看着像是江湖中人，可曾听说过十一恶人的鬼佬？”

柳无问在脑海里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乌埄继续道：“金雪儿是鬼佬的小女儿，我们都叫她金大娘。”

“鬼佬作恶多端，早在逍遥庄的通缉榜上挂了名。他死后，又有人买了他家人的命，金雪儿也在其中。为了掩人耳目，她找了一个有钱的普通人嫁了，但二人结婚多年都没有子嗣，通房的丫鬟倒是怀了一胎又一胎。”

柳无问道：“难怪她不杀我。”

三人劫后余生，此时笑了起来，气氛到轻松不少。

乌埄：“一年前，六灵宫的人找到了金雪儿。要金雪儿替她们做事，四处搜寻适龄的女子，她们就出钱买下金雪儿的追杀。这些女子若是没有被六灵宫选中，就会被卖给人为奴为妾，或是卖到青楼去。”

又是六灵宫，柳无问腹中的内力还在乱窜，被她用无形功稍稍压住，这会思绪上去了，到憋出一头的汗水来。

“既然都抓女子，为什么小方公子也被捉来了？”小翠问，她一直以为金大娘只是个简单的牙婆。

乌埄摇摇头，“我只知道今日来的人姓钱，这些也都是胡大喝醉后告诉我的，他是六灵宫在八通镇的桩子。”

小小的八通镇，不知道还有什么神通。

“你在八通镇可曾见过两个番僧？一个高个，穿着赤色袈裟，手里拿着核桃大小的木珠；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大胖子，手里拿着缶。”柳无问向乌埄打探，他在八通镇里潜伏许久，应当对镇上的事有所了解。

乌埄回忆了一下，这两个人实在太特别了，“一个月前的夜里，我送喝醉的胡大回家，在同乐客栈看到过他们。那个胖子肩上还扛了一个人。”

柳无问情绪激动起来，一定就是柳相茵，“乌大哥，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乌埄无奈地看了一眼小翠，安慰柳无问，“柳姑娘你别激动，这两个人第二日就去胡氏马棚买了马，听说是要去雷公山。”

雷公山，柳无问暗暗捏紧了拳头，等到了松郦城，将此事告诉孔小方的家人，她就去雷公山。

柳无问：“那你二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金雪儿自从搭上六灵宫这条线，郦松城到八通镇都是她的眼线，想要逃出去很是需要费一番功夫。

他们早有打算双宿双飞，但碍于金雪儿的威压，不敢冒然行动，恰好遇上柳无问这一摊事，才有了机会离开。

小翠望向远处，山峰起伏，绵延不绝。

她轻轻开口，“我们二人打算找一个乡下隐蔽，远离江湖的纷争，过一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柳无问想起去世的父母，虽然贵为岛主和岛主夫人，但父亲也常常去下海，和渔民一起打鱼，母亲则会亲手给她们煲鱼汤。

汤色纯白，味道鲜美，却永远也喝不到了。

柳无问低下头，掩盖眼里的神伤。

“柳姑娘，你打算去哪儿？”小翠见她周身的气氛陡变，小心翼翼地发问。

柳无问站起身，“我要去松郦城，去找小方的家人。”

乌埄和小翠也跟着站了起来。

乌埄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交给柳无问，“这是之前在柳姑娘包袱里搜到的，一分不少。”

柳无问接过银票，从其中抽了张一百两的出来。

小翠连连推辞，柳无问却道：“你二人安居少不了花些银子，就当我给你二人随的份子钱，如何？”

小翠脸一红，收下了。

柳无问拱手抱拳，“二位，就此别过。”

她转身，沿着河流的方向离去。

小翠在身后喊道：“还不知柳姑娘叫什么名字。”

“明月岛柳无问。”

树木葱郁，山色苍茫，云海翻涌，此去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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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问遇上一辆去松郦的马车，她已经习惯了颠簸的滋味，是这十六年来从未体验过的跌宕起伏。

那些百闻不如一见的经历，那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快意，此刻都真实地发生在她眼前。

在那些濒死的时候，她会想起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