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鼠养殖园
眨眼的工夫,空旷的走廊便被讥讽的笑声填满。
李禛眨眨眼,似是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看着她迷茫的样子,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刺耳。
“关照?好啊。”
一个身材壮硕、形容猥琐的男人走上前,轻佻地将一只手搭在她轮椅的靠背上,“我们会多多关照你的,新人。”
他刻意在“关照”二字上加了重音,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不怀好意。
那哄笑的声音更大,乱糟糟地,像是一千只一万只苍蝇一起振动翅膀。
李禛瞥了眼这个高壮男人的编号。13号。13号自鸣得意地笑着,没注意到她冰冷的眼神。
“好了好了。”
良久,那哄笑声才如波浪般沉寂下去。一个女人走出来,对李禛露出一个难得的友善微笑:“4号,欢迎你来到鼠场。”
她是6号。
6号在这群人里颇有威望。见她出来打圆场,其他人也偃息旗鼓,只看好戏般打量着李禛,倒是不乱糟糟地哄笑了。
李禛问:“什么是鼠场?”
酷爱哗众取宠的13号抢答道:“这里就是鼠场。”
6号斜睨了13号一眼,直看得他惶恐地缩了缩脑袋,才收回眼神,简明扼要地解释道:“鼠场是我们给23层观测室起的名字。我们——”
她捏了把脖子上的项圈:“我们就是被养殖的实验老鼠,所以这里被称为‘鼠场’。4号,欢迎来到鼠场。”
说罢,也不给李禛开口说话的机会,6号站到她身后,双手扶在轮椅后,不容拒绝地开口:“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的身体还没适应吧?”
李禛道:“嗯,下肢没有知觉。”
6号扫了眼盖在李禛膝盖上的毛毯,又自然而然收回目光。
在长廊的两侧,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标注了序号的门,门后就是复生者们的房间。
轮椅碾过地板,骨碌碌地响着。李禛的身体随着轮椅摇晃。
6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禛,像个屠夫一般,精细地衡量她这一身的肉值几斤几两,那视线如火焰般灼热,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烧出两个洞来。
几秒后,她停下脚步。4号门近在眼前。
李禛学着侯百秀的模样伸出手。因新身体终年不见天日的原因,她的手很苍白,像是雪白的骨头;她的动作也很慢,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钝。
这只终于落到屏幕前。绿灯亮起,4号门缓缓打开,她却没有急着看房内的布置,反而扭过头,平静地注视着6号:“不进去坐坐吗?”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又默契地一触即分。
6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了。我回房了。”
说罢,竟真的别过头,毫不犹豫地走了。李禛放下手,呼出一口浊气,扯了扯盖在她腿部的毛毯。
毛毯下,她绷直的小腿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轮椅进入门中,4号门自动关闭,挡住了道道探查的视线。李禛停在这个小房间的最中央,扫视着房间内部的摆设。
房间不大,其中摆设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右上方有一个不小的窗。室内还有一个小小的盥洗室。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禛停在原地思考片刻,忽地扶着轮椅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说了谎。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隔着衣物捏了捏小腿的肌肉,轻微的钝痛感让李禛舒展了眉头。她赤着脚走到桌子前,伸手拉开了桌子的第一个抽屉。
里面什么也没有。
再抽开第二个。
仍是空空如也。
第三个抽屉里倒是有一些生活用品,有一些她不知道具体用处。
李禛脸上未见异色,抬手将抽屉推了回去。
仰起头,正好看见那方窗户。粉色的晚霞透过窗栅,涌动的薄云转瞬间翻滚成另一个模样。
李禛眼中闪过异色。不假思索地翻身到桌子上,伸手去够那个窗。
手指触到绯色的晚霞,却没触摸到外界的风,反而像是撞到了实体的壁障上。
她神色微变,伸手拂过那层壁障,便见漫天晚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凑近甚至能听到滂沱的雨声。
李禛立刻明白过来。早在她生前,便见过一种特殊的画影石,能储存影响并放映,想来这窗户也只是高级些的“画影石”罢了。
稀奇归稀奇,但她见惯天下奇珍,对这东西也没什么过多的兴趣。
这么想着,李禛微微摇头,躺到那张单人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说,在鼠场的第一夜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翌日清早,侯百秀来接她去实验室复查。看到李禛安然无恙、神色自如,他也舒了口气,眉宇间的忧色淡了几分。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