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并不温柔（三）

“杨过！你就知道站在角落里，也不来陪我说话！”

随着话音，一双胳膊已经从背后环抱住了杨过的脖子，杨过只觉得一个温软的身子紧贴上来，脸上微微一红，大感窘迫，赶快把她轻轻推开。

郭芙不乐意了，撅起了嘴：“你怎么啦，咱们以前不都这样吗？”

杨过虽然推开了她，但心里却有点说不出来的甜意，听到郭芙的话，不由得笑了笑：“你们这些大小姐在那儿聊天，我怎么敢凑过去？再说了，我人丑脑子也不聪明，穿得也普普通通，跟你们站在一起，不是丢脸吗？”

郭芙笑得前仰后合，只觉得杨过这个笑话说得好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也故作正经：“嗯，你穿得是不怎么地。”杨过说的那一大堆，唯一能当真的就是这一点，毕竟他人绝对不丑，脑子更是在场数一数二的。

“回头我让妈妈给你买两件好衣服，你打扮起来，就更好看啦！”郭芙言笑晏晏，话说出口，却没有多想。

杨过脸上的微笑却微微一滞，郭芙这无心之语切中了他内心的一点隐痛——毕竟，郭芙是郭黄两家的公主，而自己呢？杨康如果活着，自己是认贼作父之人的儿子，杨康死了，自己更是罪犯的儿子。

就算自己能为父亲查出真相，杨康也许不再是罪犯，但……郭芙会等他到那个时候吗？

郭芙看杨过神情一怔，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让他显出这样的神气？

她拉了拉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你怎么啦？”

杨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沉浸在了自怨自艾的情绪中，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很少出现这样的情绪了，但今天不经意间，又被郭芙的一句话引了出来。

郭芙心大，听杨过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呗，凭她的性格，根本想不到什么弯弯绕绕的：“那赶快过来吃烧烤，我亲手烤的！”

杨过顺势被郭芙拉着过去，她的小手紧紧拉着他，杨过觉得她的手温热，像是一颗小小的心被自己握在手中。

郭芙将他拉到烤架边，将一串烤肉递给他，眼睛闪闪亮，充满鼓励与期待：“尝尝怎么样？”

杨过看着她的脸，见她的小脸因为烤肉热得红通通的，额头上几粒小小汗珠，显得娇艳异常，便接过她递来的烤肉：“好，那就试试你的手艺，不过……”他斜斜看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吃了这个不会出事吧？”

郭芙跺脚：“什么话！怎么可能！”她劈手要来抢回去，“哼，你不吃算了，还我！”

“别，”杨过身子一侧，“我也没说不吃呀！让我……”他咬了一口。

“……”

“怎么样？”郭芙的大眼睛满含期望看向杨过，“好吃吗？”

“……”杨过面无表情，细细一看，他的表情其实是凝固的。

尝试了好几次，他才艰难开口：“你……你是不是没看调料的标签？”

郭芙看他神情不对，扑到烤架旁，拿起调料看了一眼，脸顿时涨了个通红，嗫嚅道：“这个……我确实没看，你、你别吃了……”

杨过翻了个白眼，他也看到了调料瓶，那上面分明写的是“糖”。

“郭大小姐，拜托你，千万别下厨了，这次是我一个人，下次还不知道是谁遭殃。”说来也怪，明明黄蓉厨艺天下无双，怎么她的女儿连个调料都会撒错？

但是，杨过这话却一点也没打击到郭芙，反倒让她燃起了熊熊斗志，她“哼”了一声，刚才的一点点羞愧消失得无影无踪：“下次我一定会做好的！”

“到时候你必须第一个吃！”她娇蛮性子大起，咄咄逼人，直直贴到杨过脸前面来。

杨过也没有退，看着郭芙贴过来的脸蛋，眼睛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我第一个吃，那不得第一个死？”

“那你敢不敢？”郭芙下巴一样，傲气满脸。

“有什么不敢。”杨过轻轻一笑，反问道，“我吃了，你也得吃，你敢不敢？”

“我爸……”郭芙好久不说的口头禅冒了出来，“郭靖的女儿，怎么会怕死！”

……不是，这只不过是一串烤肉而已啊，至于这么严重吗？

但在少年少女的眼里，简简单单的一件小事，就是人生中极重要的大事了——眼泪重于千钧，微笑胜过黄金，一点小矛盾，就像是蚌壳里的珍珠，又痛苦，又珍贵。

杨过唇角微微一挑，笑道：“好呀，那咱们俩可就是同生共死了。”

这话可是有点轻佻，如果不是熟人，随便乱说定要招致大耳刮子，至少心里也得犯点嘀咕。

郭芙听了这话，小脸一扭，小小的鼻子翘起，在阳光下犹如玫瑰绽放：“谁要跟你同生共死啊！”她大声嚷嚷。

但杨过敏锐地发现，她的耳朵开始泛红，小小的耳垂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这让他刚刚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