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他来时,繁华散着发丝正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柔和的光里,她睡容恬静。谢执不由靠近,俯身去看她排排站的小橘灯。她却在这个时候,恰巧醒了过来。
后面的事情,便如前面所见般,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同她一块坐在这里,吹吹晚风,他的心平静许多。却又在得知她自幼丧父丧母,也同他从未曾见过这些幼儿小玩意般,心又猛然揪起。
他心中那点黯然瞬间消散,他是大周的帝王,自幼就享受着无上尊贵,自然不能同普通孩童般嬉乐。人生没有既要又要的选项,得到什么总得拿出什么去做交换,这是他从小便知晓的世间准则。
谢执长久的不语,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繁华没有去打扰他,反而吹灭了手边的小橘灯。谢执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这么多年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是白练的。
繁华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谢执也将他手边的小橘灯吹灭了。
他身子微微往后仰,双手撑在身后的地砖上,发自内心地问繁华:“如果抛掉所有的一切,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繁华思索了一番,回道:“大概便是寻一处避所,悬壶济世,看病救人吧。”
“避所?”谢执转头看向她。
繁华嗯了一声,答道:
“避所,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你呢?如果抛开一切,你最想做什么。”
谢执也思索了一番,不做帝王他会做什么,他的脑海里立即给出了答案。
“丹青。”
这会换繁华转头看向他。
谢执弯起唇勾笑,“或许我会成为大周最出色的书画家。”
“我画的人像可逼真了。”谢执调笑道,望着天上的弯月充满了憧憬,“等你寻到了避所,我就搬去同你做邻里。你悬壶济世,我笔墨书写。”
繁华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恰似谢执今晚所见的天边弯月。
“等你有了心上人,再有了孩子。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孩子唤我一声师父,我便倾囊相传。”
“不过你的心上人最好带来给我瞧瞧,我看人可准了。”像季宴安这人,谢执第一眼瞧见便知晓他野心不小。
繁华立即想到了季宴安,她神色瞬间难过了许多。谢执眼角余光紧随着她,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嘴这么欠,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繁华便迅速收起来方才难过的神色。
见她无恙,谢执见时候不早了,他该走了。繁华也跟着他一块起身,率先拿起灯架上的六角宫灯。
她走在他身前,为他引路提灯。
谢执捡起两人放在地上的小橘灯,边走边问前面为他提灯的女子,“这两盏小橘灯可以送我吗?”
前面散着发的姑娘衣诀飘飘,她回头淡笑:“自然可以。”
她引他出自己的院门,在门口停顿,她的身份只能送到这里了。
她将熟悉的六角宫灯交到谢执手中:
“我有个朋友,曾赠过我两盏灯。”
“今日,我也赠与你两盏小橘灯。”
谢执低头看这盏六角宫灯,暂时没从繁华手中接过它。
他想起来了。
他先前去祝家,曾经将两盏宫灯插在那柴房高高的窗户上,后面未曾寻回。
谢执忽而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与你那位朋友,谁更重要些。”
繁华浅浅一笑,“他是我的第一位朋友。”
意思不言而喻。
谢执镇定颔首,内心却在小暗喜,谢十三并没有帮错人。
繁华朝他行礼道谢:“鹤颐楼多谢你。”
她言简意赅,并未点破,带有些试探的味道。
鹤颐楼多谢你的婉言提醒,路人的那些谈资,还有她入宫后他特地来寻她,告知她李嬷嬷和公主、季宴安的消息。
刚握住六角宫灯灯柄的谢执手一顿,在她话音一落的瞬间,他便听出了她言下之意。
她这么快就将他认出来了。
谢执从始至终就未曾想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她若是能通过秀女的四重考核,最后她同他还是会相见的。
若她没通过这四重考核出了宫,谢执永远都是谢十三。
对于她的试探,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心意走,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繁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微低下头去遮掩唇角的弧度,淡淡道:“即使你刻意改变声线,一个人的手纹是独一无二的,我见过你的手。”
赠灯、赠饴糖、赠橘子。
繁华继续:“而且你知晓我怕黑,还有这盏一模一样的宫灯我曾经见过。”
从他询问她可否吹灭屋内所有的火烛开始,到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