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心不在此。”苏向宁眼神一暗，淡淡道。

付了尾子，苏向宁挥手向王香妮道别，提着烧鸡踏过青水桥，往前在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家。

说是家，不过个借住的地方。她滚落到山崖间，被一对老夫妻拾起来，如今就暂住在二老家里。大抵是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虽腰上被利石刺破一道口子，却没伤到要害，加之救的及时，仅仅留了一道疤痕，再无它恙。

她听那对夫妻谈及往事，他们本是去南蔚探亲，没弄到路引只好走山路，谁料到南蔚命数耗尽，还未到，城中便□□起来，二人只好打道回府。

再次经过山路时，偶见一身着黑衣，然若鬼魅的人抱着奶娃娃擦肩而过，二人心中警钟大鸣，遂稍稍调动马头，循着滚落的痕迹找到了苏向宁，然后苏向宁便随着他们阴差阳错来了北宁。

如今已过了一岁，她通过在各个村子里行医筹得了不少盘缠。合该上路去找幼弟了。

那个黑衣人……大抵是那日送水的男子。

苏向宁探向腰间，她细细思索过，那男子深夜藏于破庙，又身姿卓越，大抵是北宁带兵的少将军，不知凭着这把匕首，能不能找到他。

等把这些草药捣碎，她便该启程了。苏向宁丹唇轻抿，提了提肩膀两侧的麻绳，推开面前用木条绑成的门。

“大娘，我回来啦。”

苏向宁话音刚落，一条小黑狗闻声而来，欢快地摇着尾巴，在她面前上窜下跳。

“你个馋虫。”苏向宁冲着小狗皱了皱鼻子，把手里的烤鸡提高几分，抬腿进了土房里。

“向宁，那味药做出来，你可是要启程了？”唤作大娘的妇人接过苏向宁手里的烤鸡，一边帮她卸竹篓，一边满面不舍地问。

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孩子，接触近一岁，早就把苏向宁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眼下女儿远行，自是不舍。

苏向宁动作微不可察一顿，而后轻轻点头，她飞快脱下竹篓，把双手压在大娘肩上，柔声道：“待我寻到幼弟，便会带着他回来。”

“大娘在这等你。”

粗糙的手摩挲着苏向宁的手，大娘满目含泪，惹得她也阵阵揪心。

这一年的日子，是她十五载岁月中最最快乐的日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邻里都是热心肠，街头巷尾满是打心眼里的笑颜。他们生活并不富足，精神却是丰沛的。她喜欢这种简单的日子。

与草药为伴，解人之痛。与田野为伍，求一分温饱。

指尖划过麦稻，素白的鞋子踏起尘土，这一去，便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苏向宁站在村口与二老挥手道别，扭转缰绳，驭马往北宁国国都锦都而去。

那里会有她想要的吗……

青水县地处京畿，苏向宁骑马走了四五日，便瞧到锦都浩大的城关。

“吁——”

苏向宁翻身下马，停在路边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帷帽下，她眉头紧了又紧。

苏向宁没有户籍，办不了路引，进不了城，也住不得店，可谓寸步难行。

她内心焦急万分，不安地踏着脚。若是日落之前进不了城，她一介女流要如何在郊外挨过这一宿啊！

所谓病急乱投医，当一辆通身用金丝楠木造成，牟钉包了黄金的的马车自远处飞速而来时，苏向宁想也没想，一步跨过去，倒在了马蹄下。

“吁——”

训练有素的车夫飞快拉紧辔绳，枣红马蹄子高高抬起，被车夫凭着蛮力转了些方向，堪堪擦着苏向宁的肩头踩实地面。

苏向宁的心砰砰乱跳，还未能缓口气，数十把利剑将她团团围困在地。

“何人在此生事？”绸缎帘子被撩开，男声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

“殿下，一个女子。”

“让她到本王面前来说话。”

苏向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便从躺着改为跪在地上。双肩被死死压着，挣不脱半分。

“你是何人？”裴岷扫了眼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女子，倾长的身子靠在马车上，唇间勾起一抹嘲讽。

苏向宁垂在地上的手死死攥成拳，她张了张嘴，“我……我是……”

“抬起头来说话。”

苏向宁正想着托词，忽然下巴一紧，她被迫抬起头，一个阴柔病态的男子映入眼帘。

那男子面色苍白，宛如冰雕雪粒，看不出丝毫血色。他浑身氤氲着淡淡的草药味，苏向宁暗搓搓吸了吸鼻子，涌上些许思量。

她定了定神色，鼓足勇气对上男子墨般深不可测的眸子，温声道“公子可是常感有寒湿侵袭，夜半惊厥，食之无味？”

“大胆奸宄，殿下的私事也是你等探询的？！”

只见裴岷抬手示意提剑而来的近卫驻足，暗淡的眸子此刻迸发出些许火苗，扣在苏向宁下颚的拇指也抑制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