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宁遥终于明白了。

你遇到了不想撞倒的人，怎么会不停车呢？你遇到了不想伤害的人，怎么会不束手就擒呢？

这怪物的变形能力就是答案！

宁遥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想必在屠杀车里的人时，怪物也用了同样的伎俩，变身成为他们绝对不想伤害的人，让他们自愿停车，在一厢情愿中迎接残忍地死亡。

宁遥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恶心，让别人在信任中失去生命，无异于完全否认了生命的意义，哪怕这是所谓的“神话生物”，她也由衷鄙夷这种手段。

宁遥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两个辛祀玉，她知道其中一个是魔鬼，却着实没有办法分辨。

如果一起碾过去呢？宁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看着手里被汗水浸出印迹的方向盘，她用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方向盘，要不要这么做只看她的一念之间。

沉默良久，宁遥松开了方向盘，她重重靠向椅背，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她苦笑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因为肌肉的微小动作被扯得有点痛。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正是因为知道，接受自己的选择才会显得尤为困难。

她知道自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撞上去。

没办法了吗……宁遥靠在椅背上，远远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男人，忽然身体中滋生出一阵理所当然的疲惫感。

她缓缓阖眼，在眼皮即将遮掩掉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大脑忽然像过电一样被刺痛，先是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画面中好像有个长长的躺椅，而宁遥自己好像在这个场景中等待着谁，她不知道等待着谁，但期待的心情却是如此热切，以至于让她倦意全无。

那是？宁遥感觉心脏像被刺猬扎满了一样，觉得痛又觉得可爱和甜蜜。

这种鲜活的情感在布满了肉块和血液的地库中是如此格格不入，可也让宁遥重新挺直了腰板，她为了这个不知所以的瞬间，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我有什么特殊能力吗？”宁遥质问。

“您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但您可支付奇迹点借用其他调查员能力。”

“可以。”宁遥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她还在回味着闪回画面中星星点点的心情，目光灼灼。

宁遥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要为一句“可以”付出怎样的代价。

宁遥并不急着和系统对话，她深呼吸了好几口，从驾驶座直接爬到副驾驶，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又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保持在舒服的位置。

“有没有灵魂互换这个能力，赊账，学会后立刻使用技能。”宁遥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和辛祀玉互换灵魂。”

“您已借用灵魂互换技能，即将发动。”系统声音渐弱，宁遥大脑深处传来一阵混沌感，下一秒天旋地转，好像坐进了离心机里，被甩离的是□□和灵魂，她无可遁逃，也不想逃离。

不能昏着！快醒醒！宁遥试图伸手掐自己一把，可她只有意识是清晰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与鬼压床无异。在六次尝试睁眼后，宁遥一下睁开了眼睛，空气中的微尘降落地格外缓慢，她几乎可以看到，每一粒飘落的轨迹，她感到自己后脑勺凉凉的，仰躺在地上的感觉从10岁之后就十分陌生了……

她的联想漫无边际地逸散着，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缓缓举起手，挡住那些无害的尘土。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换过来了！宁遥猛地起身，忽然换了别人的身体，视角都和往常熟悉的大不相同。这是区分怪物最万无一失的方法，现在自己的身体在副驾驶上，辛祀玉的灵魂在其中好端端的睡觉，自己只要在辛祀玉的身体里醒来，那旁边的肯定就是怪物！接下来只要跑上车，狠狠撞向怪物就赢了！

宁遥一眼锁定了小轿车的位置，正准备火速爬起来时，余光却瞟到了诡异的残影，她忍不住扭头看向身侧，差点惊呼出声。

虽然这是她早就预想到的画面，却不成想亲眼看到时还是如此胆战心惊。怪物变成的辛祀玉跟随着她的动作：她捂嘴，它就捂嘴；她握拳，它就握拳。动作之间全无时间间隔，仿佛在照一面看不到的镜子。

宁遥的小腿肚传来阵阵抽痛，她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她刚刚脑袋中闪过很多失败的方式，比如灵魂互换刚刚完成就被怪物一巴掌拍死，或者互换后自己还来不及跑上车就被怪物抓住。

但是她没有想过被模仿是这样恐怖的体验，好像怪物并不急着猎杀，它在遇到心仪的猎物后，会暂时丢掉□□，装出温和的姿态，亦步亦趋跟随着猎物蹦蹦跳跳，欣赏猎物惊惧不解的神态。

可怪物终究是怪物，怪物生出手脚、双眼、须发，都不能真正成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