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世界

纵然许莺这样保证，李伺缘还是没有立刻告知，而是再问她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父亲之间要你选择且只能选择相信一个人，你会信谁？”

在这一刻，许莺确实动摇了，并且内心开始慌乱。她是很信任李伺缘没错，可若是跟父亲比的话，她不愿去想。

不等她回应，李伺缘补充道：“你若真想知道答案，或许可以自己去问问你父亲，问他娶你母亲后那两年发生过何事。由他来回答你，我想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你也更容易接受。”

“我明白了，谢谢殿下。”

许莺点了点头，细想之下确实这是最好的方式。她也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家事而与对她这么好的李伺缘把关系闹僵。

而后李伺缘递给她一份关于林育恬的卷宗。

不看不知道，稍加查阅一番后许莺大感震撼，因为按卷宗所记载，林育恬是个十足的清官好官，自从入朝为官以来就一心为社稷，十几年来先后解决了都城水患，并城蝗灾，还剿灭过洛州山匪，轻赋税，自发扩军需，还常常自掏银钱救济贫苦百姓…哪怕是现如今他也还坚持在都城外设粥棚接济逃荒者。

午膳过后，许莺跟着李伺缘来到都城北郊外，确实在那看见了诸多粥棚，她也才知道附近的诸多小村庄都是林育恬拿自己的俸禄建起来的。

以前许莺从未了解过那些，也是因为父兄均为武将，她自小便只知边关将士抵御羌族才是保家卫国，如今方觉自己的狭隘。

大梁都城内是无尽繁华，而都城外的光景却并不那么美好。

粥棚外排队的绝大多数人都穿着破烂，瘦骨嶙峋，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呆滞，看不见半分神采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粥桶，对他们而言，一口吃的就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李伺缘说，半月前大梁国西凉三镇被羌族攻破，今年的难民比往年多了十倍，能逃到这都城外的其实不到百分之一，更多的是在边远城镇就饿死或者遇害了。

许莺知道，西凉三镇陷落她的父兄难辞其咎，可按父亲所说，其根本原因是有朝臣勾结北契国与羌族害了西凉三镇的守护神剑圣赵临州。

之前父亲说怀疑林育恬，可如今看来，林育恬绝无可能通敌叛国。

许莺心中有许多不解，尤其是关于赵临州的消失，她问及李伺缘，问赵临州的消失是否与他有关，而李伺缘的回答是否定的。

许莺相信李伺缘为人，但总觉得他没有说全，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她。

而后，更让她意外的是粥棚以西的几个小镇居然是灰羚羊建的，灰羚羊不仅给了难民搭建住所，还给他们寻了生计，雷水监的许多简单活计都是交给这里的人去做，按月分发银钱和食物。

另外，其实李伺缘也不是空手来的大梁国，他亦带了许多物资，诸如北契国的毛皮，草药，粗饼等。只是没有像二皇子那样招摇带进城内献给皇上，他是早早地分给了这些城外的穷苦人家。

许莺突然觉得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这个世界，重新认识了李伺缘和灰羚羊。

人人都传言灰羚羊是穷凶极恶之人，是世间最可怕的存在。其实都被他丑陋凶悍的外表所欺骗了，灰羚羊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当许莺和李伺缘走进小镇，她发现这里的许多小孩都会画灰羚羊的画像了，他们拿树枝在沙土上涂鸦，喊着“大黑羊”名字。

许莺听后暗自发笑，灰羚羊确实很黑也很高大，看得出来这里的孩子一点也不害怕灰羚羊的相貌，反而像是对待自家的大哥哥一般亲切调侃。

当许莺和李伺缘靠近，有个穿着草裙的少年突然对李伺缘大喊：“伺缘哥哥！”

而后这少年又对其他孩子们招呼：“大家快过来呀，伺缘哥哥来啦！”

片刻间，她们两就被许多小孩团团包围住，这些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而李伺缘居然也格外耐心地一一回答他们。

许莺才知道，平时在都城在皇宫见不到李伺缘的时候，李伺缘都是来这里跟这些孩子在一块，早已经跟这些孩子混的很熟了，李伺缘都能清楚记住每个孩子的名字。

起初这些孩子都是在询问“大黑羊”怎么没来，不过很快他们又把目标换成了看热闹的许莺身上。

还是那个草裙少年，突然就凑了过来指着她发问，并且语出惊人。

“这个姐姐没见过，你是伺缘哥哥新找的媳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