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美味

沈蔚然则是忽略了手心的痒，一心便想看笑话。面部下部分被他手掌遮盖住，只见他眉眼如常，无任何异样。

沈蔚然顿感无趣，松开他。

“你太不好玩了。”

大司马有些莫名，自省自己哪里让少年无趣了？

随即觉得自己荒唐，还真将自己与那逗弄3岁稚儿的长辈相提并论，欲想得到关注，他可是真的年迈如此，欲安享子孙承欢膝下之乐？

沈父沈母归家后，沈蔚然献宝般得意地向二人展示自己的成果，李氏又喜又愁，这般性子日后如何与人相处。

夜晚万物沉睡，沈蔚然伏在案前，小小的羊行灯照亮她的一笔一划。墨迹干透，他将其卷起，绑于自己爱宠爪下。

一人一鸽多次合作，默契十足。

“咻”的一声，林中有重物落地声，大司马的房中悄无声息多了一人，手里捧着的正是沈蔚然的爱宠。

他展开信卷，稍许意料之外。素日张牙舞爪没心没肺的少年也有一番乐善好施的心肠，他轻笑着原样系在鸽子腿上。

“大将军，宫中有人坐不住了。”

大司马颔首，梳理鸽子的羽翅，亲手给它鸟头一个重击，成功唤醒一只贪睡的灵魂，他很是满意将其放飞。

时常能碰上秋后的蚂蚱，不算新鲜。倒是能入口的，可以勉强一试。

翌日清晨，沈蔚然早早等候在院中，期待着大司马履行他的三日之约。许是太久未曾夙起，他撑着双腮昏昏欲睡，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可怜又好笑。

大司马为其披上斗篷，自行出门。

女儿身上盖着男人的外衣可把李氏吓了一跳，她自个便是离经叛道之人，否则不会宁肯与家中决裂也要同沈父一起浪迹天涯。

索性眼光不错，男人也信守承诺，未曾背弃二人约定，对待李氏始终如一，即使二人只有一女也未曾起过纳妾的念头。

后来她二人向阿翁阿母低头认错，一家人和好如初。沈父好行医，不长居一处，沈蔚然便干脆换上男装，图个便利，辅以沈父炼制的丹药足以令其身份以假乱真。

她一把将女儿抱回房中，在一旁等待着。

中年男子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跟随在大司马身后，他膀大腰圆，走几步路便显得十分费劲，大颗的汗珠浸湿鬓角。

不知这个煞神是如何到了他管辖的领地，大司马速来战无不胜、威名远扬，然伴随着美名一起传播的是他心狠手辣的手段。

屠城以杀鸡骇猴。

百姓们敬重他同时也畏惧他。

“陈大人甚是逍遥自在，这府邸美景咸有人来赏析岂不可惜。”大司马闲庭信步，仿若在自家院中。

“这，不敢当不敢当。大人见笑了，下官粗鄙之人几块破石头附庸风雅，实在是难登大堂。”陈县令惶恐，水清无鱼，他虽非清官可也非恶贯满盈。

大司马浅笑道:“陈大人可否带我领略怀陵风土？”

陈县令不知他端的何许主意，顺着他的意出了府。

“陈大人见如此景象有何见解？”场面一如昨日，不同的是百姓的神色愈加颓疲，失望一点点叠加。

朝廷内外信奉鬼神者不可胜数，陈县令理所当然觉得他们合该如此向上天祈求，心诚则灵。

琢磨不透的陈县令再三斟酌，方才开口说道:“除天灾者当以德，百姓诚心感动天地，必将降下福瑞以除咎。”

大司马神色无异，甚至颇为赞许的模样令陈县令放松许多，他心想着莫非是想来占一杯羹？堂堂大司马又怎会看上这等蝇头小利？许是贪得无厌了。

陈县令不断地否认，又不断提出设想，果然人的欲望永远满足不了，他暗骂。这大司马果真如传闻一般阴晴不定!

“天之以善，必报其德，祸亦如之。普天之下，祸难偏偏选中怀陵，想必是陈大人有惊世之处，一隅之地恐……”

话未尽，陈县令却不会认为这是在赞扬自己，他稽首道:“小人该死，尸位素餐无以益民，愧对天家信任。还请大人给小人一月时间，必将还百姓一片安宁，给百姓给天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大司马向前走几步，满怀歉意道:“陈大人言重，莫要过于轻视自己了。”他弯下腰，陈县令瑟瑟发抖，肩膀被拍了几下，也不敢抬头。

“是，小人知错，十日，小人只需十日时间便可。”

天下人皆知，大司马大将军乃天子近臣，血溅朝堂亦可安然无恙。

大司马浅笑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