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和让整个京城家喻户晓的声势。
她原本不信,那个当年懦弱瘦小的黄毛丫头能长成这般艳姿绝色。以为是有人存心假冒。
但她却又分明看见了这姑娘耳后梅花形的胎记,跟当年她在那丫头身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她?
吕嬷嬷将视线向虞听晚耳后扫过,命人将东西全数放下,笑道:“姑娘客气,夫人说了,姑娘您原先在道观过得清苦,回到家来合该好好享福才是。”
虞听晚恭顺垂眸微笑,“听晚谢母亲关怀。”
直到众人离去,虞听晚才敛了面上笑意,转着手中经年的沉香佛珠,缓缓走向那放着百蝶戏花百褶裙的托盘。
她抬手正欲轻触那轻薄华丽的蜀锦料子,忽而耳际疾风一闪,虞听晚头也不回,稳稳用双指接住了直刺向绣金银丝竹凤蝶的梭镖。
接着下一瞬,那只梭镖脱手,狠狠钉住了梁上人的衣角。
“你说虞家老太太若是知道她这个文文弱弱的孙女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她还能这般乐享天伦么?”
屋脊房梁上,一个身着灰色布衫的清瘦男子侧身斜坐,将钉在衣摆的梭镖拔出转在手中把玩。
虞听晚眼见来人面上并无任何意外神色,只闲闲挑了挑眉梢,淡淡道:“于师兄?没想到你堂堂一个越骑校尉竟还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
于之和知道自己此行有失风度,掩饰地摸了摸鼻子从梁上跃下,赔笑道,“师妹莫怪,主要是师父他老人家和你师兄我实在是太担心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虞听晚用指头挑起一条通体莹润的赤血色红珊瑚珠子在面前打量,“我不是已经去信说诸事安好么?”
于之和径自到桌边翻了倒扣的瓷杯酙茶,撇嘴道,“得了吧 ,就你那性子,前脚刚说万事无忧,后脚就被锦衣卫指挥使发现你的女子身份,差点没把你师兄我给吓死。”
他捂着仍在后怕的心脏,忐忑道,“可没想到李愈那斯魔头居然没罚你,还把你派来伪装成人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要说这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怎的还插手起官员的家务事来了?”
于之和说着将手中的茶抿了一口,顿觉眼前一亮,不禁连声叹道,“徽州齐云山的六安瓜片!好茶!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好茶啊!”
虞听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将那条成色极佳的南红珠子丢进托盘,用帕子擦了擦手,嫌弃道,“好喝么?是虞敏那知州岳丈搜刮了民脂民膏买来的。”
于之和闻言一口清茶喷出,呛咳了两声,捂着唇角沙哑道,“所以你进虞府是为了探查他们家贪墨的证据?”
“是,也不仅仅是。”
虞听晚指尖微倾,蜀锦轻薄的料子如流水般缓缓淌下。
三个月前,锦衣卫设计将她送入虞家,为的不仅仅是让她探查虞家贪墨的罪证,更是想让她李代桃僵代替虞家二小姐嫁入将军府,接近陆廷山。
陆廷山出身武将世家乃镇远将军陆之和的长子,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身居高位,现如今是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统管京城防务,手握重兵,得皇帝赏识。
然而这陆廷山为人冷漠,一向独来独往,甚少与人结交,府中下人也都对他忠心不二,从不对外多言。
半年前,有人参陆廷山功高盖主,又不愿放手军权,恐其心有异。
于是锦衣卫想在他身侧安插眼线,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他和虞家的亲事,将顾宜安伪装成虞家失散多年的长女虞听晚,代替妹妹虞雨棠嫁入将军府。
“所以,为了不被惩戒你就答应执行这离谱的计划?”
虞听晚闻言淡淡一笑,“五年前,陆廷山是当时禹山关一役离鹰嘴崖最近的人,但直到我父兄和三万顾家军全数覆灭,他也没有出兵来援,甚至事后还参我父兄通敌叛国图谋不轨,让我顾家百余人葬身火海,不得安息。
所以,嫁入将军府,既是为了完成锦衣卫的任务,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誓要查出当年鹰嘴崖的真相。”
虞听晚神色沉郁,眸中有深埋的怒意,仿佛顾家滔天的大火再度烧在眼底。
于之和正欲上前安慰,忽听到外头传来动静,低低沉声道:
“这蜀锦的料子名贵非常,你的样貌本就过于惹眼遭京中贵女不喜,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竟然敢穿御供的料子在花朝宴上招摇,虞家大夫人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你若不想行动失败,就把这裙子给解决了。”
于之和将话说完,匆匆朝她道了声“保重”,朝窗外纵身一跃,眨眼便消失在竹丛之中。
檐下忽而传来叮铃铃一连串风铃声响,下一瞬,朱漆木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大力推开。
接着尖利刺耳的女声传来,“虞听晚,你一个农女凭什么穿蜀锦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