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
就有腿脚快的报到了老爷的跟前。
虞家老爷虞敏和夫人柳氏赶到的时候,虞听晚眸中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连珠般落了下来,任谁看都是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
“晚晚,这真的是你弄坏的么?”虞敏面上闪过一抹责怪的神色,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几分未达眼底的慈爱温柔。
虞听晚脸上泪如雨落,握紧手中的佛珠连连摇头,否认道,“不是我弄的,是……”
虞听晚说着正欲转脸看向虞雨棠,却忽觉面前香风顿扫,接着被人紧紧抓住了胳膊。
“晚晚!”大夫人柳氏走上前来打断她的话,“左右不过是一条裙子,既然弄坏就算了,谁都有不小心犯错的时候,再换一条便是。”
大夫人柳氏四十出头的年纪,人虽长得潦草,但满库房的海参燕窝泡养至今,也算是白白胖胖保养得宜,她握着虞听晚的手臂,指头上花花绿绿的翡翠金环硌得她生疼。
事到此节,虞听晚的罪名似是要被盖棺定论,但虞雨棠仍嫌不足,眼见爹娘全然都没有问罪责怪的模样,气急败坏指着虞听晚的鼻子不满道:
“爹爹!那可是御贡的蜀锦料子,是舅舅花了上千两银子才买到的,母亲放在库房半年都没舍得用,这会儿全数给她做了裙子,我这个嫡女都没有,她一个庶女,得了本应感恩戴德好生看护,可谁想到她手里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她给撕破了,她这般糟蹋我娘的好心,父亲您就不罚她么?”
虞雨棠说着,将袖子用力一甩,然而众人却发现,在她袖风所到之处,亮起闪闪烁烁的荧辉。
是金粉。
虞敏在官场浸淫多年,看到飞舞的金粉忽而心中念转,疾走两步去看那堆放在托盘上的百褶裙,裙中果然撒有星星点点的金粉,还带着玉桂的香气。
虞敏不动声色,退后两步,瞥了眼两个女儿的手,又抬眼看向屋外,只见不远处的石榴树下,团团挤着几个偷瞧热闹的下人脑袋,他默然沉吟片刻,转念间忽而见到虞听晚似是从地上用食指粘起了什么,在认真细看。
虞敏眸光微顿,转身走到虞雨棠身侧,低声对她喝道:“够了,不过是一条裙子,不小心弄破也就算了,何必这般大动干戈,都是一家人,我教你的敬长爱幼都忘了么?马上回去,面壁思过!”
“爹爹!”虞雨棠惊声尖叫,正欲辩驳,却见虞敏向一旁的仆妇使了眼色,随即那仆妇会意上前叉着虞雨棠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这是要含混带过的意思么?
虞听晚见状用巧劲摆脱了柳氏的牵制,流泪跪在地上,声音柔柔哽咽,让人听得心疼怜惜。
“父亲,晚晚多年流落在外,幸得您和夫人惦记能再回家中,晚晚自知愚笨,但也知孝悌感恩,夫人待我好,我自是将夫人送我的东西细心保存不敢有半分疏忽,爹爹,这裙子真的不是晚晚弄坏的!”
虞听晚哽咽着将声量放大,不多不少,正让外头扎堆的小厮丫鬟们听得清楚。
“虞听晚你什么意思!”虞雨棠刚被架到门外,见状立即挣扎着脱开仆妇的禁锢冲了回来,大叫道,
“你个没脸没皮的庶女,难道你要栽赃是我弄的么?明明就是……”
“虞雨棠!”虞敏眼见刚含糊压下的事头又被掀开,大有不弄个一清二白不罢休的架势,想到言官们那些如雪片般翻飞的弹劾,心下一横,恨恨地瞪了虞听晚一眼,对虞雨棠厉声道:
“你莫要栽赃你姐姐,一个根本没有碰过裙子的人要怎么把它弄坏?这裙子上撒了金粉,你姐姐未沾分毫,倒是你满手都发着金光。”
“什么?”柳氏和虞雨棠同声惊呼。
虞雨棠低头看向自己双手,果然,指尖,袖子和脚下裙摆都沾上了金粉。
怎么会这样?竟会有这种疏漏。
她知道事情败露,踉跄着后退两步,然后哭喊着扑到柳氏怀中。
“娘,娘,不是我不是我,那只是我不小心沾到的,不小心,对,就是不小心!”
虞雨棠哭得凄怆,而她的身侧,柳氏眸中带着几分疑惑,她分明记得,今晨将裙子送来之前她曾查看过,当时裙子上并未洒过金粉,那如今这金粉,是从哪里来的?
她转头看向虞听晚,只见这个向来文弱乖顺的庶女静静立在虞敏身后,抽抽噎噎地低垂着头,正一颗一颗拨动着手中的沉香佛珠。
难道是她?
柳氏眸中闪过几分厉色,但在虞雨棠的哭求下,还是转移了紧盯着虞听晚的目光,然后,将眼神落在了外头正窃窃私语的小厮丫鬟们身上……
这之后虞听晚没有继续留下瞧热闹,而是回到了房里。
那条百褶裙原是没有金粉的,是她在虞雨棠靠近之时,把金粉撒到了裙上,然后,裙子翻落,薄如蝉翼的料子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接着,一切就如她所预料那般,虞雨棠栽赃此事是她所为,结果最后败露,她是被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