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楚澜是个孤儿，她还没有见过海。

她这一生之中只坐过几次飞机，分别是上中学时去参加竞赛，以及来京城上大学。

还有就是这次去海边。

只有一个神和一个祭司的海神殿其实很穷，芙罗拉说那辆甲壳虫和一间教堂是海神殿为数不多的财产。

所以楚澜和芙罗拉刷了许久，才找到两张便宜的特价机票。

他们选的沿海城市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因此机票还不到两百。

下了飞机之后，两人坐地铁直奔海边。

这会儿不是旅游旺季，海边人不多，楚澜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下水。

离海越近，她就越能感觉到海洋对自己的吸引力。

当楚澜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海水里的时候，她觉得海洋仿佛母亲的怀抱一般包裹着自己，她好像要融化在海水里了——

楚澜抬起手一看，发现看不见自己的手了。

她再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消失，虽然还能感受到躯体的存在，但是看不见。

而且就体感而言，她觉得自己好像膨胀了特别多倍，至少得有一栋楼那么大，还在慢慢增长。

“阁下。”楚澜听见芙罗拉的声音，她不知道芙罗拉在哪里，却十分轻易地看见了她——一条人鱼，上身是鱼的那种。

楚澜想起芙罗拉那头靓丽的金发，顿时产生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她喊了芙罗拉一声，声音远远超过人类听力的极限，随着波浪传到天涯海角。

芙罗拉当然听见海神阁下的呼唤，不过她并不需要去寻找海神的方位，海神在海洋里无处不在。

她是鱼头人身，手是鳍，脚上有蹼，所以在水中还是很灵活。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游动，一边回应海神阁下的呼唤。

楚澜看芙罗拉在水中的姿势，感觉有点滑稽，没忍住笑意，弄得海面激荡起汹涌的波涛。

她是海洋的女儿，主宰着翻腾的海浪。

她感受到充盈的力量在游走，随着她膨胀的身体逐渐壮大，仿佛一个女巨人。

她可以同时看见不同地方的景象，好像海里无处没有她的眼睛。

——她可以看见海里的一切。

楚澜这么多年的人类教育经历让她难以理解自己的存在，不过海水的温暖叫她沉溺，她现在懒得去思考什么科学。

但是和海洋融为一体的快乐是暂时的，海洋从来千疮百孔。

楚澜很快开始不舒服，食物中毒一样的恶心眩晕感再一次侵袭了她。

楚澜想吐，然后发现自己身体里面全是垃圾，吐都吐不出来。

楚澜：……我真服了。

她真想赶紧找个打捞队把自己身体里的垃圾全部捞出来，但打捞队又不是海底捞的服务员，她也不像火锅一样小，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工程。

更重要的是她没钱。

这样想着，楚澜顿时坚强地从海里爬出来，虚弱地伸出手来对着芙罗拉□□道：“快！送我回学校！我兼职还没做完！我要赚钱！”

然后非常迅速地头一歪，昏了过去。

……

楚澜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她没坐起来，只是躺着，心想自己的身体居然还是正常大小，没变成一个女巨人。

胃已经不痛了，只是还是晕。

这种感觉楚澜很熟悉，之前每次去医院查出来食物中毒后，吃了医生给的药，她都会好受很多。

只不过治标不治本，这些药只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并不能让她痊愈。

现在楚澜知道自己生病是因为海洋污染之后，便开始心疼之前花在医院的钱。

也有将近一千呢！

楚澜瞪着眼睛，看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芙罗拉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发现她醒了，立马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楚澜用沙哑的声音说：“干嘛把我送医院，浪费钱。”

她昏睡了很有一段时间，倒有点不太适应说话了。

“阁下，没有人类的药物压制，您的身体很快就会崩溃的。”芙罗拉其实也知道海神殿的经济不宽裕，但为了海神阁下的身体着想，这笔钱不能省。

楚澜想尖叫，但是又没力气。

这种倒霉的破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她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为什么我会成为海神？”

芙罗拉其实也不知道答案：“是海洋选中了阁下。”

楚澜想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哭，但是又想起住院越久，花的钱越多，立马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嘶吼着：“快给我办出院！咱们没钱！”

只不过声音沙哑，也没多大声，倒不至于打扰到别人。

芙罗拉迟疑了一下，还是遵从了楚澜的意愿，下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