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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被李子丰他爸敲竹杠,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李子丰一来,又说他爸的车离报废都不远了,车尾瘪一块不算什么,不用姜半月赔。姜半月不该花的钱不花,该赔的不能不赔,这又跟李子丰费口舌。
到头来,余奥说走保险?
早说走保险,大家早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不早什么?”余奥问姜半月。
姜半月皮笑肉不笑地改了词:“不早不晚,老板您的电话来得刚刚好。”
和李子丰加了微信后,姜半月总算回到车上。
下午四点的天是一种声嘶力竭的热。姜半月不爱出汗,但晒红了脸,回到车上,吹上了空调,但还是用手扇了扇。
她手小。
余奥还记得她曾用一双小手给他扇风,带来丁丁点的凉意甚至抵不过她温热的呼吸。
“两百,”姜半月踩下了油门,“车尾瘪进去一块。”
“还是私了了?”
“嗯。”
“你扫他,是转账?”
“嗯?嗯……”
余奥洞察到姜半月有所保留:“你认识他?”
姜半月小心再小心地行驶着最后三百多米:“小学同学。”
“很多年没见?”
“很多年没见。”
余奥这一番貌似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却是在步步为营:“所以你扫他,不是转账,是加微信?”
“先加微信,后转账。”
当即,余奥给姜半月定了两重罪。一是姜半月和小学同学十几年没见,都能对上号,她和他区区五年没见,她在机场一眼认出她,并不值得他沾沾自喜。二是他和姜半月都还没加微信,区区一个小学同学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翠麓苑入口。
电子抬杆器一边抬杆,一边诵读:欢迎回家。
姜半月小声地跟读了一遍:“欢迎回家。”
公寓楼,不同于余家之前的花园洋房,姜半月驶入统一的地下车库时,想起余家之前的私人车库,想起她曾拿余家的私人车库和她家的平房相提并论。
车是余奥停的。
姜半月停了两分钟,没停进去。
二人一同乘电梯。
姜半月先按下一楼的按钮,再看向余奥——从电梯门的镜面看向余奥,是无声地问他住几楼。
“二楼。”余奥说。
不高。
电梯中飘扬着怡人的香气和姜半月这个“俗人”觉得每一首都差不多的钢琴曲。对她来说,这无疑是漫长的一天,裁员、余奥、追尾……大大小小一律是关卡。尤其是余奥。五年前他是她的手下败将。五年后她自己告诫自己骄兵必败。
终于从地下车库所在的负一楼来到一楼,姜半月对余奥礼貌地点点头,下了电梯。
尽管不合适——尽管作为故交也好,作为老板和员工也罢,像她这样二话不说就告辞都不合适,但无所谓了。
毕竟从一开始,她和他就是不合适的两个人。
电梯门在姜半月身后缓缓关闭,带走了余奥。
如同过关斩将后,姜半月松下一口气,再定睛一看:大门呢?能让她溜之大吉的大门呢?
翠麓苑一楼不是大堂,是一家人均三千块的法餐厅。
先后有三个侍应生走向迷路的姜半月。姜半月频频抢先一步:我不吃饭。我是要出去。打扰了……
第四个侍应生嘴皮子快,总算给姜半月指了条明路:“出口在二楼。”
“谢谢。”
姜半月再乘电梯从一楼到二楼,默默把余奥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一个“土包子”不知道大门在二楼,余奥堂堂一个业主能不知道吗?看她按下一楼的按钮,他袖手旁观。
电梯门一开,光亮像利剑似的穿过高耸的玻璃门,晃得姜半月眯了眼。
余奥站在光亮里,一支烟吸到尽头。
他没有烟瘾,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吸一支。
走向他时,姜半月恍然大悟:刚刚,他看她按下一楼的按钮,并没有袖手旁观,他惜字如金地说了两个字,二楼。
是她误会了,以为他说他住在二楼。
“还回公司吗?”余奥没事人一样问姜半月。
“回。”
她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要在老板面前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她这个人,虽然没有远大的志向,但不会偷奸耍滑。在“维康厚姆”,马经理看她话少,总拿她当挡箭牌:“小姜是我们的前辈,前辈都躺平了,我们还卷什么卷?”
姜半月不背这个锅。
她一不迟到早退,二不拿公司一针一线,三不推卸分内之事,躺平?如果她这样叫躺平,如果大家像她一样都做好分内之事,公司不说蒸蒸日上,总不至于下坡溜。
“没什么事的话,你今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