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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在下了。
余奥一走了之。
他没带伞,淋着雨,不狼狈,也不矫揉造作,就是一副该干嘛干嘛的样子。这时,姜半月看到余奥的右手肘血肉模糊。
不关她的事。
在给她当扶手前,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是去校医院吗?”姜半月追上去,脚下踩出劈劈啪啪的水花。
她怕疼,并没有对余奥的伤口看第二眼。
“不是。”
姜半月不难找个借口:“我去校医院开感冒药,你能给我带路吗?”
“死不了。”
“谁说感冒死不了?感冒引发的肺炎、脑炎和心肌炎还少吗?”
余奥将血肉模糊的右手肘举到姜半月眼前:“我说我死不了。”
他识破了她的目的。
“余奥!”姜半月把书包挡在眼前,“你少给我来这套。”
二人站定。
“来哪套?”余奥俯视姜半月。
姜半月回视他:“装什么混球?”
余奥点点头,认了:“你想让我去校医院上药?你知道该怎么做。”
“哥哥?”姜半月都不带犹豫的。
没什么好犹豫的。
叫一声哥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俯首帖耳,划算。
“行,”余奥痛痛快快,“但我不去校医院。”
“你想让我给你上药?”
“不行也没关系。”
“行。”姜半月不是和余奥硬碰硬,更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这一刻,不管他想不想和她共度,她想。相比吃饭、回宿舍和好好学习,这一刻她更想知道曾经和她一样会装模作样的余奥,现在是不是卸下了伪装,现在这一副混球的模样是不是他的真面目。
天色擦黑。
没人看到余奥和姜半月一前一后走出了学校。
都在看校论坛八卦板块的头条:爆!校霸的花臂是贴上去的!!!
余奥不住学校的宿舍。
他说他在外面租房住时,姜半月想大概比不上余家之前的花园洋房,但至少是两室一厅之类的。没想到是个半地下室,面积放一张一米二的床垫和一张桌子,就不剩什么了。
进了门,还在滴水的余奥一屁股坐在床垫上,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塑料袋。
里面是一瓶拆封过的酒精和半卷拖着尾巴的纱布。
靠门的墙角,码放着三个塑料箱,用作储物。靠窗的一面墙常年渗雨,霉迹斑斑。姜半月才皱了皱鼻子,余奥便说:“狗尿。”
窗外的护栏都快被狗尿滋烂了。
“你先把衣服换了。”姜半月把她湿掉的书包放在塑料箱上,人尽可能地贴着门口掸了掸水。
余奥使坏地把头发上的水甩到姜半月身上:“孤男寡女,你不怕?”
“你怕?”姜半月是真不怕。
余奥起身。面积太小,房高也不够,他这一起身,仅由半吊着的一只灯泡发出的光被他遮挡得支离破碎。他靠近她,将手伸进塑料箱的盖子,抓了件白色T恤和又一条黑色运动裤出来。然后,他给她时间——给她背过身去的时间。
姜半月一动没动。
男人的身体,姜半月没有近距离地看过“真的”、“活的”,她不介意第一次看到的是余奥的身体。
不仅仅是不介意,甚至是求之不得。
余奥没有回头路,当着姜半月的面,手伸到后颈,抓下冰凉的篮球背心——他自己越烫,越觉得外界的一切都是冰凉的。姜半月的目光有条不紊,由上至下,肩、胸、腰腹。
看似一碗水端平,却有重点。
重点是腰腹……
毕竟余奥在脱之前,一件湿透了的篮球背心遮不住他的肩宽和结结实实的胸。
至于腰线和腹肌,从朦朦胧胧,到真真切切。
“我换裤子你也要看?”
姜半月面朝了门。
一阵衣物的摩擦声后,姜半月问道:“换好了吗?”
安静。
“我问你换好了吗?”
安静。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敢回头?”
安静。
“余狗!”
鸦雀无声中,姜半月的心抽了一下。“这个玩笑不好笑……”她说着,回了头。
余奥早就换好了裤子,坐在床垫上,右手随意地在左臂“纹身”的缺口处一下下抠着,目光锁定姜半月,唇角是一种连姜半月都拿不准的似笑非笑。姜半月平复了荒诞的念头——有一瞬间怀疑他凭空消失了的荒诞的念头。她脱掉褐色的绒衫,剩一件米色的娃娃领衬衣,去拿了装酒精和纱布的塑料袋,回到余奥的面前,蹲下。
“你干嘛贴这个?”她好好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