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自秋狩结束起,国师已在大昭寺待满五日,每日众僧环绕,焚香祷告,以昭天音。
一池春水被搅乱,京中势力明争暗斗,朝堂之上亦不能维持平静,私下各路探子更是层出不穷,皆来打听虚实。
薛灵芸也难逃此列,只因她的身份注定不会低嫁。薛母已来过两回问她的意愿,若是愿意嫁与天家就静等消息,薛相会竭尽所能为她谋划,若是不愿则要尽快结一门亲事。
嫁与不嫁,须得在这几日决定了。
“妹妹,你可有看上的皇子?”薛灵芸没想到薛曜当面竟也会问得这么直接,不由呆了一下,薛曜扑哧一笑,“这有什么好羞的?你是我的妹妹,哥哥定要你过得幸福。现下形势想你也清楚,虽是匆忙了点,不过只要是你看上的,哥哥都会为你争一争。”
薛灵芸不语,坦白问:“哥哥,我们是哪一派的?”皇子之间斗争激烈,相府这么重要的位置,怎可能不站队呢。
“这些你别管,父亲是父亲,代表不了我。”薛曜背着的手抬起,手指轻动将薛灵芸发髻一支金钗扶直,“哥哥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那些皇子猎场上你也见过,别家的公子少爷也去了不少,你相中哪一个直说便可。”
薛灵芸敛目思索,长睫微眨,似有千愁万绪。她不想嫁人。
薛曜凝眉,迟疑道:“你…是否还念着裴家那小子?”
京中这几日若说谁家过得最安稳,想必裴有容必定要算一个。他与慕容雪婚事已定,裴家世代武将手握重兵,向来只效忠天子,不参与党派纷争,眼下确是一个好去处。只可惜……
薛曜暗叹一声,如果他们之间婚约未除,哪还用得着如此烦心?
“哥哥莫再忧心,我已想好了。”
薛灵芸一笑,豁然想通。是她魔怔了,下界用法虽说会遭到反噬,可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何况她为什么不能争一争呢。
是苍澜负了她,那么他也该付出点代价。
“只要有爹和哥哥在,我无论嫁去哪里都会过得很好,所以不要再为我担忧了。我现在只想多陪陪你们……”
薛曜见她眉眼舒展,似愁绪已解,蓦然笑道,“妹妹放心,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安乐。”
薛曜走后薛灵芸独自回到房间,交待绿芝不要让人进来,接着调动灵力心念一转,便到了大昭寺内。
庙宇恢宏,大殿宏伟。薛灵芸隐去身形,看见殿内佛像庄严,烟火袅袅,一众僧人呈包围式席地而坐,口语喃喃,国师羽瞳一袭白衣端坐中央,出尘脱俗,遮面掩到鼻尖,露出上半张清隽的脸来,正闭目凝神。
薛灵芸眼中划过古怪,这看上去不像求佛,倒像驱邪。国师莫不是个骗子?殿里根本一丝灵气也无,这如何能求神问卦?她看了一会儿便不再多留跟随一个沙弥去往禅房。
寺庙禅房众多,薛灵芸不知哪间会是国师的住处,只能一间一间查看。好在有个僧人提前来送斋饭,薛灵芸才终于来到国师房间。
连吃饭都要独自一人,看来这位国师是真的有些古怪。薛灵芸暗忖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不肯在人前露出真容,然而这个疑问不过在脑中转过一周就被薛灵芸抛到脑后,她要找到国师算出的结果才是要紧。
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卧榻,边上两个矮柜,只剩一张桌子。矮柜的香炉上还燃着檀香,清新的檀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除此之外只有桌上刚送来的斋饭和一个上了锁的匣子。薛灵芸显出身形,将目光放到匣子上。会这么容易吗?
匣子有锁对她来说犹如无物,薛灵芸抬手在空中一扫,那锁便应声而落。
令薛灵芸没想到的是,匣子里放的有好几道圣旨。
每一道都是给皇子赐婚的圣旨,其中果然也包括她的名字,皇帝把她赐给了三皇子。
原来让国师算卦只是幌子,皇帝早就下好旨定好了人选。
薛灵芸失神地想着,帝王权术,讲求平衡。三皇子母家势弱,就给他找权势显赫的相府帮衬。三皇子善拢人心,在民间名声极好,为人也是温柔内敛,处事有方。薛灵芸记得他的模样,是位气质温和的少年,她不再犹豫,手掌在圣旨上方拂过,薛灵芸三个字就变成了慕容雪。
是的,这就是薛灵芸内心所想,也是浮璧的报复。
我既已失去我的爱人,又如何能让你轻易与他人成亲?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做不到。
“小偷。”
平淡的声音不亚于一声惊雷,薛灵芸猛然抬眼才发现禅房门不知何时打开,国师羽瞳正立于门前。
遮面被随手取下,羽瞳面目淡然抬脚踏入房内,似是对眼前人的闯入毫不在意,“白费力气。”
薛灵芸从震惊中回神,饶是她也没想过国师羽瞳的真容竟是位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的美貌少女。
“你怎么不以为我是刺客?”
“还有,你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