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公子

榭水楼台，红香软帐。

古人云，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倒是让元夕楼开得名正言顺了。

要说这元夕楼有什么特别的，那倒也没有，无非就和前朝历代的青楼一样，该有的，什么都有。

但若是问起这楼里有什么特别的人，别说，还真有一个。

——

“玉眠，柳公子唤你哩，还不快下来？”

老鸨扶着木柱，略显着急地向着楼上唤着。

“这就来！”

玉眠端坐在妆台前，梳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娇软着应下，眉间却透着几分不耐。

柳公子，柳铖安。

这两天，城里头传得沸沸扬扬，说那小霸王柳铖安回京了，玉眠只当听了乐子，却不想这人就冲到她面前来了。

说来那也奇怪，玉眠与柳铖安那是素不相识，可这小霸王天天躲来元夕楼，嚷着要见玉眠，倒是让玉眠头疼得很。

躲了两天，眼见着是躲不过了，玉眠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见上一面。

玉眠插上银簪，对着镜子抿了抿朱唇，随即起身推了房门。

“妈妈。”

见了老鸨，玉眠乖巧地俯了俯身子，唤了一句。

老鸨转头，细细地打量了玉眠一翻，瞥见她那素雅清淡的儒衫，不禁眼角一顿，皱起了眉。

“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做了这一行，就要有这一行的样，这可是你第一次招待人，要是把柳公子惹毛了，老娘我饶不了你。”

老鸨在门外等了这么久，自是烦闷得很，这会儿逮了个机会，便不遗余力地讽刺了。

玉眠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用那双多情的桃花眸望着老鸨。

大约是那勾人的容貌还算让老鸨满意，老鸨倒是没有难为她。

柳铖安早在竹阁候着了，老鸨带着玉眠穿过爬满罗兰花的长廊，一边说着待客的要点。

也许是觉得玉眠经验不够，老鸨倒还很好心地教了几招。

不过玉眠一路望着远处的天际，只是轻声应着，心里藏着事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枉费了老鸨那一番好意。

竹阁在元夕楼的后院，宽敞安静，无人打扰，主屋精致却不俗气，外头一圈围着青竹，风一吹过，竹叶迭起，扰得屋旁的清池塘惊起一片涟漪。

“柳公子！玉眠来了！”

老鸨上前扣了扣门，比起之前唤嚷玉眠，这声“柳公子”倒甚显客气。

“进来。”

肆恣而慵懒的声音从屋内飘来，似那潭间的清流撞击了巨石，低沉却又张扬。

玉眠略微愣了愣神，思绪被这撩人的声线从天际勾了回来。

老鸨略带责意地推搡了她一把，玉眠这才慢吞吞地上前推开了门。

“柳公子。”

玉眠向着柳铖安欠了欠身。

暖厢内，轻烟袅袅，龙涎香的气息弥散开，身着蓝袍的男人斜倚在长塌上，曲着一条腿，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

“玉眠？”

柳铖安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玉眠自觉是个普通的名字，可被男人念在嘴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酥麻感。

“玉姑娘可是难请，重金难买一面。”

玉眠闻言抬眸，对上柳铖安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一时间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调笑。

玉眠想了想答道：“不敢。”

柳铖安盯着她白净的小脸默了几秒，随即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是个不诚实的小姑娘。

嘴上说着不敢，眼中却是无惧，不过这谨慎应付他的样子，倒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