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邕元明五年春,扬州城郊的桃花开得正艳。远处,影影约约传来阵阵马蹄声,官道上霎时飞扬起些许尘土。一旁的桃花好似受到惊扰,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不一会儿,有十几人策马而来。
正中领头那人身约八尺,剑眉星目。忽有一花瓣飘落擦过他脸颊,他身手敏捷握住,后急拉缰绳,马对空嘶叫一声骤然停下。
又是几声撕裂般的鸣叫,他身后侍卫随后纷纷停下。侍卫梁堂拍马上前,警惕地看着四周左右,问道:“少将军,可是有不妥?”
梁深手捻桃花,只望一瞬,便捏碎掉,零落的花瓣像是枯败的蝴蝶,很快落于尘土,消失不见。
他神色如常道:“没什么,天色还早,都休息一会。”
梁堂松了口气,转而回身吩咐下去,栓了马,自己寻了处树荫休整。
过了半晌,全军休整结束。眼见着天将黑,梁深打马凝视着不远处锦绣繁华地,眼眸晦涩道:“进城。”
早就听闻少将军梁深是英姿飒爽的少年英雄,扬州城百姓今日一见才知是所言非虚。马背上上的男人五官虽凌厉,可面相是一等一的好颜色。
此刻他神情漠然,但因为盛名在外,依旧没挡住百姓们言谈的热情。
“听说这少将军从没打过败仗。3岁习武,16岁自请前线,自此后一直驻扎在沿海一带,严防倭寇,很是得皇上信任,这次受命回京,据说皇上是要下旨赐婚呢!”
“可真是风光,不愧是半个扬州人。”
“这是怎么说?”
一老嬷嬷拱了拱那人的手道:“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这少将军16岁之前都住在扬州。”
又有一人附和着:“不仅如此,咱们少将军还曾和知府千金有婚约呢……”
“啊?那怎么还要娶公主!”
那人缓缓摇头,“前知府葬身火海,门庭就此没落,谁还在乎那一纸婚约!”
声音渐渐隐去,很快被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淹没。
沿街茶馆的阁楼上,一女子正倚杆而望,她轻纱遮面,露出两只分外妖娆的眼睛,目光一错不错地追随着前方策马而来的少年郎。
一阵风过,梁深耳侧垂下一缕青丝,他不甚在意,青丝贴着他俊朗的面容,依稀有几分当年的少年模样。
可是时光不复,光阴变迁,他们终究是都变了。而她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知府千金了。
——
知府府衙门口,周知带着一众大小官员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看到梁深,忙赶来行礼:“下官见过少将军。”
梁深下马,拱手上前,“周大人不必多礼,我不请自来,还望没有打扰到周大人。”
周知满脸堆笑,“少将军过谦了,您明明是受邀而来。”
梁深看着周知还很年轻却已显油腻的脸,勾了勾唇,“周大人,请。”
周知躬了躬身,右手向前伸,作邀请状。
梁深颔首,率先迈开步子。
入了府门,好若进入了梦中,一草一木,一树一叶,都让他想起十六岁之前的时光。他恍然,看到院墙角落影影约约伸出枝丫的一抹桃红,不禁有些自嘲,只是那股难言的情绪被他掩饰得很好,面上梁深还是一脸漠然。
周知腆着脸吹嘘说:“少将军,我府内景致可还不错?”
梁深环顾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周知脸上,“不错,你这府衙被你布置的别有一般风味。”
周知安排了西厢院给梁深住。
梁深走进里屋,推开窗户,窗外紧相邻一片湖泊,波光粼粼,泛着白光。
周知含笑走上前,“少将军,可还满意?”
梁深回头,平静的眼眸里无波,他轻声出口:“满意。”
周知借杆顺着说:“那您歇息着,晚上我备了欢迎酒宴,到时还请少将军赏脸前去。”
梁深点头,“盛情难却。”
得到梁深肯定答复,周知自去准备。
等周知走远,梁堂关好房门。梁深依旧看着那湖泊,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显。
他沉沉出声:“周知,元明年初的进士,当年只是扬州下属县的一个小官,靠着一路结交贿赂,颇有些手段,做到如今的一城知府。我与他交往甚少,可自从知道我奉旨回京会经过扬州,就写信三番两次相邀,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您……”
梁深的手指低低敲落在桌沿边,勾了勾唇,“总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样吧!”
——
傍晚,他们由府中小厮领着到了烟轩堂。
进入内堂,周知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梁深,迎上前去,开口寒暄:“少将军,休息得可好?”
梁深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便散,“周大人安排得如此周到,自是好的。”
周知笑意深深,低了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