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楚执宜霎时间有一种心思被人窥见的恼羞。
她冷笑了一声:“我留着你,自然是因为不愿意贺清元当着我的面将你带走,你是我特意从刑场上救回来的人,倘若轻易便放走了你,那我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楚执宜终于撕破了她看似温情的假面,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这才是她对他真正的态度。
往日里在疏落居那些闲暇时的打趣和偶尔流露的情意不过是昙花一现般的假象,燕峥也毫不意外。
他心头瞬时痛得如同蚁噬针刺,手指攥得紧了紧,才没能叫自己当场失态。
楚执宜今日实在疲乏,也无心再同他周旋,只道:“我要歇了。”
她最后丢下逐客令,直接了当一份情面不留地赶他走了。
燕峥默然离开。
他才走到门口,便听见房内传来七零八落的瓷器碎落声音。随着他走远,木门逐渐紧闭,最响的那一声是瓷器砸在木门上头碎裂的声音。
楚执宜几乎要被这个人气得头痛。
按照她对燕峥的了解,糟了这样一番戏弄欺骗,他至少会冷脸发一发脾气,从没想过他会是这样平静的态度。
她几乎从燕峥的反应中寻不出一丝和上一世那个他重合的地方。
是上一世那个他在自己面前全然伪装了,还是这一世他图谋得更深,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叫楚执宜抓狂。
前世到这一世,楚执宜都清楚燕峥不是简单角色。
她,累得不行,却没有真的睡着。
莫名的,躺在床上那一刻,楚执宜只觉得自己心下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夜幕降临之际,知棋见楚执宜还未入睡,便将方才疏落居那边送来的香料放进香炉之内点燃。
楚执宜轻抿了一口茶,才道:“这香好似与平常用的不大同?”
烛火明灭间,知棋只觉得楚执宜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她也看不清楚楚执宜在想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回答:“娘子,这香是……疏落居那边送过来的,说是有安神助眠的效用,我见娘子睡得不踏实,便试着点上了。”
楚执宜手中捏着那一杯已温凉的茶水,灌了一口,才道:“行。”
说完这句话,楚执宜才重新回了屋子,安心睡下。
再没有进入和从前一样的梦境。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的争吵过后,疏落居的消息便再没有传到过芳回院这里,楚执宜也再为去过那里。
她心里为这事烦得紧,又觉得燕峥的态度很是奇怪,捉摸不清楚,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安放他,便索性将其搁置一旁。
楚执宜自己的事情也不少。
府内有个教自己规矩的事缠着,府外还有她自己想办的事情。
楚执宜将自己的首饰银钱之类的物件全寻了出来,又找了知棋让她在钱庄换成了银票,大大小小共换了五百两的银票。
她写了封信,将过两日城西茶叶商贩沉船事情写在了信中,将信件与银票一同送到了苏府。
旁人看到这封信只会觉得两者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楚执宜明白,凭借苏钰的经商头脑,能看懂她想要的,也有胆量帮她。
上一世的苏钰就是凭借这件事情小赚了些银两,这一世有楚执宜未卜先知,她自然能赚回一笔对自己来说有用的银钱。
她不会让自己再陷入上一世那样孤立无援的局面。
楚执宜整日待在楚府之内,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是太小,她若不提前为自己筹划一番,就真要被困死在此处了。
忙完这些事情后,她才有心思注意,眼下已经是年末。
今年楚向安不在家中,府中除夕也过得比往日冷清一些,这样的气氛对于楚执宜来说刚刚好。
她坐在院中正看桂树上的落雪时,侍女前来通传,说是疏落居的人送来了东西。
楚执宜原先有些困倦的心这才稍稍清明了些,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
除夕夜送亲友荷包香囊,象征愿在意之人在来年能够摒旧承新,也能吉祥顺利地度过这一年。
楚执宜若有所思地将木匣子掀开,里头果然是个香囊,里头的香料她闻不出什么,只觉得这种有些类似檀香木的气味,叫她想到了燕峥身上的气味。
也和那日他特地托人送来的香料有些相像。
裹挟着花瓣被碾碎时残留的香气与寒冬的清冷一同朝她袭来,只觉自己又被这萦绕周身的香圈禁。
比之寻常的香囊算是简朴,底下坠着寻常的流苏。
楚执宜“啧”了一声,随口抱怨道:“我还以为底下会坠同心结什么的。”
两人已经有半月未曾见过面。
燕峥这是除夕夜都不愿叫她忘了他。
那她便也不想再顾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