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贺清元没想到自己这么多话，只换来他这么一句无厘头的反问。

他近乎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她未来的夫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别同我说你毫不知情。”

话音落下，房内陷入了安静之中。

燕峥再未接话，贺清元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有些荒谬地反问：“你不是，你不会是当真一点儿也没听说过吧？”

也是，燕峥从来对京城中的这些传言不感兴趣，旁人说的闲话他也不爱听，自然没有听过这些，后来莫名奇妙地眼瞎了喜欢上楚执宜，自然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从未怀疑过她什么。

自然也不会想到，她会早就同别人议亲了。

旁人也不会特意将一件所有人都知晓，也都习以为常的事情特地拿到燕峥的面前同他说。

燕峥不知道这些，倒情有可原。

楚执宜只说那人是她的好友，燕峥的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

可她分明对他越来越亲近。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楚执宜会这样看重另一个人，他的所有情绪几乎在这一刻崩溃。

屋子里的沉默昭示着一个难堪的真相，楚执宜对燕峥从来都是明面上的厌恶，她只是亲了他一下，却从未表示过喜欢。

还有那日刑场之上，她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再鞭笞他之时，叫出的那个名字。

那时的燕峥如何不敢联想，现下也明白了。

短时间内体内失血过多会使人虚弱，面色苍白，手脚发冷，严重者甚至连头脑也会发晕，这是那日楚执宜请来的医师所说的话。

燕峥觉着自己现下便是如此。

察觉到他脸色难看，几乎要站不住，贺清元便伸手将他扶住，也趁势解开他手上的纱布，看到里面整齐的两道伤口。

其中一道已经长好，留下淡粉色的疤痕，旁边的想来就是今日刚刚留下的新伤。

贺清元看着火大，又很快帮他把伤口用纱布遮盖起来，将伤口重新包扎好，才恨铁不成钢地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沉了口气道：“那你现在如何打算？”

燕峥半晌没有说话。

他当初做选择时，有想过她会没有那么喜欢他，可能会伤害他，他仍是来了。

可是他没有想过，如果那一切的前提，是她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子，他该如何？他该如何自处？

住在楚府中的燕峥，要如何去和那个人比？

他觉着自己的心中已经近乎悲凉，如戈壁滩上吹来秋季的冷风，空洞而萧索，一物不剩。

“我去找她！”贺清元起身。

“别去。”燕峥紧紧攥住了贺清元的衣袖，他的唇线一如既往地紧抿着，可微微下垂的睫羽已经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她都已经这样对你了，你还护着她！？”贺清元真的想拿烈火烧一烧楚执宜，看看她的原形到底是什么，能把燕峥迷成这样。

贺清元只觉自己的头都气得疼了起来：“我可以不去找她，但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燕峥并未立即回答。

贺清元还要开口，便听见燕峥道：“好，我答应你。”

贺清元难得见燕峥清醒了一次，目光几乎是瞬间一亮，怒火消减，他语气也轻松了不少：“我这就去知会楚二。”

“等等。”燕峥低头，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动作不骄不躁，茶香袅袅逸散出来，将屋子内方才腾升的着急气氛也缓和了些。

贺清元觉着自己的心情平静不少，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得话太重，见燕峥手腕受伤了还要为自己倒茶，当即接过他手中的紫砂壶，也为燕峥倒了一杯。

这叫他记起曾经与燕峥一起在云峰书庄求学的日子，最开始时，贺清元与燕峥其实没现在这样熟悉，燕峥这人性子太冷，谁都难同他亲近。

相识的契机是学堂里的一次玩闹。

贺清元与人斗箭输了，对方实在嚣张，赢了不仅嘲讽贺清元一个人，还连带着将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们一通阴阳怪气。

那会儿孤身来晚的燕峥就远远看着他们争吵的闹剧，一声没吭。

贺清元当时好似还暗暗在心中骂了他几句。

须臾过后，便见燕峥拿起了扔在一旁的短弓，又取了箭筒中的箭，不是一支，是三支。

当时身后那人似乎还在挑衅，贺清元已记不太清了，印象最深的是燕峥只轻笑了一声，将弓拉满，三箭齐发！每一支箭都正中靶心！

彼时的燕峥是当真意气风发。

京城中那些所谓的贵公子，甚至皇家公子，包括贺清元自己，没一个能比得过燕家四郎。

回忆被杯盏碰撞桌面的声音打断，燕峥将那一盏茶递给他，道：“你脾气暴躁，说话难听，先喝杯茶冷静一会儿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