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

原来，消失可以这么容易。

——苏橘日记最高机密

李清和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好觉了。

没日没夜的吵架，接着又是长时间的冷战，此刻的家，李清和觉得已经称不上是家了，甚至都不算一个合格的休息场所。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外面有一个朋友。

不，不是朋友，是情人。

比妈妈年轻，比妈妈漂亮，比妈妈会哄爸爸开心。

在李清和眼里，爸爸李彦严肃，脾气火爆，小的时候没少挨过打，而妈妈宋染从来没有顶撞过李彦，也许是跟了妈妈的性子。

李清和从小就话少的可怜，情绪也很少外露，什么都不喜欢，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模样，犹如一潭死水。

打篮球太脏，爸爸会批评，弹吉他太吵，爸爸会批评，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东西表达过喜欢。

除了画画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既不吵又不会引起李彦关注的爱好。

也因为这样的性格，所以他的身边很少有人。

直到初中遇见了同班的曲影，她主动来和自己搭话，这才渐渐的好了起来。

再到后来，上了高中，来到了一个新的学校，在曲影的帮助下，又结识了几个好友，仿佛这样下去也不错。

直到他遇见了这么一个女生。

她很安静，白白净净的，穿着那一身蓝色校服，一副乖乖模样，机缘巧合之下与她结识，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行为会碍到对方。

某些地方，就好像自己。

可熟悉之后，才发现她的特别。

她的心很柔软，会细心地用明信片交换名字。

她会一直站在那里等自己一起回家，无论多久都不会耐烦。

她会偷偷把生日礼物塞到桌洞，那本绘画本现在还放在自己的画架上。

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娇气，她的心思很细腻，她很容易哭……

李清和觉得，自己在她的眼里，是发着光的，是流动的活泉，而不是惊不起一丝涟漪的，发臭的泥潭。

不知在何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地，习惯了她，想要看见她。

她就是个小太阳，不烫手的小太阳，李清和想要挨得更近。

她的每一个动作，在自己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有那么些时候，李清和甚至觉得，她好像有那么一点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或许，会不会和自己想的一样，苏橘……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李清和就沉浸在这样的甜蜜里，可这个小小的蜜罐却被突然而来的石头砸得细碎。

他的爸爸李彦，打了妈妈宋染，在他生日的那一天。

只是一个巴掌，就让宋染瘫倒在地。

虽然李彦经常教训自己，但李清和依旧认为他的爸爸，是一个正直严肃的人，他始终以自己的爸爸为榜样。

可在那一刻，看着痛苦的妈妈，听见那浮出水面的年轻女人，李清和觉得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他生平第一次吼出了声，很凶，一点也不像他。

影子里甚至，有一丝李彦的模样。

那一晚，他把自己裹进厚厚的被窝里，窗外星星闪的发亮，可他心里闷得喘不上来气。

听着门外的抽泣声，以及门被砸的声音，李清和一个劲儿在颤抖。

蛋糕整块砸在地上，奶油四溅，菜肴的油渍摊了一地，已经毫无食欲可言，反而令人作呕。

他愤怒，他生气，他悲伤。

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害怕，自己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因为他骨子里，流的是和他一样的血。

之后再看见苏橘，她依旧笑容明媚，浑身都发着光，就好像冬日里的那根火柴，温暖着衣衫褴褛的自己。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

一个有着情感不能自控父亲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谈感情，有什么资格去追逐那道温暖的光？

他会不会也像自己的爸爸一样，在黑夜里，让苏橘像妈妈一样黯然落泪？

或许自己就不应该拥有感情，他就应该是什么都不爱的。

无论是爱好，还是人。

再一次，李清和选择裹紧自己，如果不能许诺一个确定的未来，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开始。

他没有骨气的，把自己的光丢在了原地，以最难看的姿势，落荒而逃。

……

在那以后，苏橘就再也没有与李清和一起回家。

这条路上，就好像不曾有过他的存在，依旧是寂静无声。

凰鹤路上也没了他的身影。

唯一的交集也是苏橘自己创造出来的。

她经常会拉着柳玉一起去三楼的圆盘天台，从那里可以看到高二四班北面的窗